不能说出的秘密

冬至时节，芝萍独自一人来到墓地，走到了业海的墓碑前，她要告诉业海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在她的心里隐藏了三十年。现在，她终于可以坦然地面对了。

一

三十年前的农村，电风扇还没有完全普及，在炎热的夏夜里，人们大多选择到户外去乘凉，以此消除酷署带来的烦恼。

在这样的情形下，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

每当夜幕降临，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吃过晚饭后，都会聚集在村口的晒场上。他们有的搬来竹床，有的带上竹簟，有的铺上草席，各自在晒场上占有一席之地，张家长李家短地闲扯着，打发着夏夜里难捱的时光。

业海和芝萍新婚不久，他们也加入了乘凉的队伍。业海把家里的竹床搬了出来。大热的天，芝萍晚上呆在家里也睡不着，只好和业海一起坐在竹床上乘凉，听着那些家长里短的闲聊。

芝萍因为是新婚小媳妇，不好意思躺在竹床上，只将身上的汗水凉干后，便摇着蒲扇回家了。

业海在竹床上躺了一会，睁着眼睛数着天上的星星，渐渐地，他也犯困了，不久也回家睡去了。

业海回家后，躺在芝萍的身边，新婚妻子的身体总是摸也摸不够，摸了几下后，便褪下芝萍身上的的衣服，转身压在她的身上。

一番激情过后，业海已是满身的汗水，芝萍把他推下了床，叫他到外面把汗凉干了再回来，然后一个人光着身子，摇着蒲扇，不一会便慢慢地睡去。

隐隐约约中，她感到房门动了一下，接着有人向床边走动的声音。她也没有在意，肯定是业海在外边回来了。

迷迷糊糊中，她又被压在了身下，这一次的动作还挺生猛的，让她有点难受。

她嘟囔道，有过一次了，哪来那么大的劲？

没有回答，只有吭哧吭哧的声音。

她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睛，看到的却不是业海的面孔。

她正欲呼喊，却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嘴巴。

压在她身上的，是另一个人。这个人，她认识，是本村的常发。

原来业海到了晒场后，躺在凉床上，不一会便睡着了。

旁边乘凉的人，见业海这个样子，知道他贪恋新婚妻子的身子，刚才肯定是在家交了公粮，所以才这么快地入睡了。他们也不以为意，继续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着。

夏天的夜晚就是这么个百无聊赖。

百无聊赖的，还有这么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常发。

常发和业海年龄相仿，业海已经结婚了，他还是光棍一个。只因为常发弟兄五个，家里又穷，想讨个老婆的话，真的很难。

常发见业海把芝萍一个人晾在家里，心中不免一动。我要在这个时候去业海的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的老婆芝萍给睡了的话，恐怕没有人会知道。

想到这里，常发坐了起来，悄悄夹起了竹簟子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农村人没有锁门的习惯，常发毫不费劲地摸进了业海的家。推开房门，隐约见到床上横陈着一堆白色的肉体，他饿狼扑食般扑了上去。

等到芝萍发现不对劲时，常发正在努力地耕耘着，三下五除二，播下了一片希望的种子。

芝萍羞愧难当，怒视着恶魔般的常发，这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常发悄悄地对芝萍说，此事不要声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行了。说完后，就在夜色中消失了。

一个月后，芝萍感到了身上的不对劲，因为，正常的月事没有来，她想可能是怀孕了。她感到有一丝不安，常发和她有过那么一次，这到底会是谁的孩子呢？

二

自从芝萍有了身孕，业海的家人自然很高兴，九个月后，芝萍生下了一个男孩，全家人喜不自禁，小男孩童童在一片呵护声中慢慢长大。

业海有个瓦工手艺，农忙时做田务活，农闲时拎着把小瓦刀，骑着摩托车在周边的村庄上做点工，比起那些没有手艺的庄稼汉，业海家的小日子过得算是滋润的了。

随着童童一天天的长大，人们发现，这孩子长得一点也不像业海，更多的像他的妈妈芝萍。当然，孩子随舅舅家人长，这也能说得通，但一点不像爸爸长，就有点奇怪了。起初并没有几个人在意，但时间长了，难免就会有几句议论。这议论，就渐渐传到了业海的耳朵里。

业海做梦也没有想到，芝萍和常发有过那么一次，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芝萍有什么不轨的行为。

对于别人的议论，再看看孩子的长相，业海的心里就有了个疙瘩，但这事也只能放在心里，不能明说。

农闲的时候，业海继续拿着瓦刀做他的瓦工去。

农村人盖房子，上梁时是要请匠人们喝喜酒的。

这一天，业海在一户人家喝完上梁酒后，在骑摩托车回家的路上时出了事故，人被摔成重伤，送到医院抢救。

等芝萍带着童童直奔到医院时，业海已气若游丝。业海在弥留之际，望了望童童，又望了望芝萍，那眼神，只有芝萍心里清楚。

最后，终因伤势过重，业海没能抢救过来，带着无限遗憾，离开了人世。

业海的过世，给他们这个原本还算是能过得去的家庭，带来的打击是致命的。家中的顶梁柱倒了，芝萍只有带着儿子童童踏上了外出打工之路。

三

童童要上学读书，芝萍每天都还要接送。其他的工作不好找，芝萍就找了份饭店服务员的活，并跟老板商定好，她要每天接送孩子。

饭店老板见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就答应了她，并让她们晚上就在店里住着，这样她们既不要租房子，又能把店照看着。

就这样过了几年，熬到了童童上了初中，虽然没挣到什么钱，但能把童童的学习维持了下来，芝萍觉得也值了。

童童是个非常慬事的孩子，从小见到了妈妈的不容易。初中毕业后，说什么他都不愿再读书了，他要挣钱养活妈妈。

芝萍见儿子的年龄太小了，到其它地方她也不放心，就去求老板，让童童在厨房做个帮手，老板欣然答应。

童童是个有心人，虽然在厨房做帮手，但他却偷偷跟厨师学起了烧菜的手艺。就这样童童一边在厨房做帮手，一边学着厨艺。

童童心里想的是，等他把厨师的手艺学会了，他想自己单独开个饭店。

厨师见童童这么有孝心和上进心，竟也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

饭店老板的年事已高，他的子女和家人也不想再把饭店做下去，就想把饭店转让出去。

童童想开饭店的想法，被饭店老板知道了，饭店老板说正好我们的饭店要转让，那就先盘给你们吧，等赚到了钱后再和我们结算也不迟。

年轻的童童和妈妈芝萍一道，共同把饭店经营得很有特色，饭店在他们手上做的是风声水起。

他们靠着饭店的经营，在城市买了套房子，童童陆续地结婚、成家。一家人过起了平静的生活。

四

这一天，饭店里来了一个人，要求应聘在这里给他们打杂。这个人的出现，给芝萍母子平静的生活，带起了阵阵涟漪。

这个人，就是多年未曾见过的常发。

当年，由于家庭困难，年轻的常发做过一些荒唐之事。之后，常发便独自一人离家出走，飘荡在外，极少回到村里，谁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了什么。

常发回村的时候，得知业海家里出了便故，芝萍带着儿子到外面打工去了，不知道他们娘俩的日子过得怎样。

童童对常发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是本村人，很早就离家出走。这次见到他，出于同情心，就自作主张地将他留了下来。

童童何曾想到，妈妈和常发，年轻时候曾经发生过的那桩事。

从看见常发到饭店的那一刻起，芝萍的心里就不平静了。常发来此的目的，芝萍心里明白，他是想确认童童是不是他的孩子。

但此时芝萍根本不想接受常发的到来。当年，常发是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强行与她发生了关系。为了这件道不清说不明的事，这么多年她一直容忍在心里不能说出来，现在常发竟然找上了门，这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芝萍悄悄地找到常发，说你趁早离开我们家，不要打搅我们现在的生活。

常发说为了当年的那件事，这些年我一直很愧疚。我愿意拿出我身上的积蓄对你们进行补偿。

芝萍说你这样的话，不就把当年的事给抖露出来了吗，那我们家今后的生活还怎么过？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无论童童是不是你的孩子，都请你远离我们。你不是手上有些积蓄吗，你可以拿着这些积蓄去找一个合适的人好好地去生活。

常发见说服不了芝萍，也就不敢再造次了。但他这次是有备而来，他已经私下地藏了童童的毛发，他要去做DNA，不确定童童是不是他的孩子，他是不会死心的。

DNA结果出来了，童童确实不是常发的孩子。

常发在饭店做了一段时间后，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压在芝萍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可以卸下了。她要把这个不能说出的秘密，去告诉九泉之下的业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