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三大悲:饿了不知道吃什么,困了睡不着觉。
太熟不能做情侣。
达不溜没能赶上故乡的第一片落叶,也没能送别那个填满他余光的人。
猴子小姐是达不溜的高中同学,她不是女生这点达不溜一直深信不疑。你看过女生拿着剪子追着男孩子满教室跑吗,你看过女生吃饭时一边剔着牙说:“道菜的颜色特别像我刚拉的内坨”吗,你见过女生在男生讨论小丁丁时从头听到尾还饶有兴致吗。对,就是这样的猴子小姐,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猴子小姐,就是这样难寻敌手的猴子小姐整个高中让三个男生着迷得死去活来。
达不溜曾经深切赞美过猴子小姐的长相: 芋头知道不?刚出锅,烫手,啪叽掉地上了,来几个小孩穿着钉子鞋,咣机咣机咣机踩过去了,是不一个可爱的故事。嗯,他编这个故事的时候也没想过以后猴子小姐在他心里会是这样。
一如所有青春的电影,时光如白驹过隙嗖的一下高考就来了。高考前的一个多月吧,猴子小姐换到了达不溜的前面。从此以后班里的自习课就没安静过。好奇怪哦,他们之间的话好像讲不完。说啥呢,他们的审美观都是一样的“你觉不觉得二十一班的小明贼鸡儿帅”“对对对,他以后和小台处对象的时候我真觉得他瞎了”“哎哎哎我觉得吧小美超漂亮哦”“还好把但是她身材真的好”全年级一千多人每个人都评头论足一遍到毕业之前是说不完了。
到现在达不溜还是很想那些日子啊,猴子小姐一摆头马尾就能打到他,然后猴子小姐再转过来用东北话说“爱慕骚瑞”,达不溜吃啥猴子小姐只要把爪子一伸就有一个水果或者一把的杏仁。达不溜对猴子小姐真的很好啊,总有人以为他们在谈恋爱,他们一起走时吹来一阵风,把猴子小姐的刘海掀得高高的,达不溜这时就睁大眼睛使劲儿瞅,然后对她说你没了刘海真他妈吓人啊。
实际上达不溜的单身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高考结束后达不溜的小仙女就动了凡心,他们在一起了。达不溜变成了一只幸福的小蜜蜂,他的小仙女还在高二上学,他就每天学校家里两头跑给小仙女买吃的。他很忙,猴子小姐很闲。有时候猴子小姐会对达不溜说,你们在一起以后我们是不是就不能和以前一样了,不能说那么多话了,真特么难过啊。难过啥,我的qq是永远不会给她看的想说啥说啥呗。他们还是想说啥说啥,他们之间还有好多话呢。
“唉”
“怎么了?”
“我们分手了”
“卧槽,为什么”
“我快上大学了,我感觉我不出轨很难,我不想她上高三的时候我突然就提分手。”
“……男人都一个样”
达不溜知道,猴子小姐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人曾为了猴子小姐哭的天翻地覆,那个人曾经醉了酒窜进桌底下喊她的名字拽都拽不出来,可她还是被那个人骗了,三次。骗得不能再骗了。真傻,高中三年都死一个人身上了,达不溜总是这么说。可没办法啊,猴子小姐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就很喜欢喜欢到骨子里,不喜欢的人对她来说就像路边的一个易拉罐,捡起来再一脚踢飞。有时候达不溜觉得她不像猴子,像猫。喜欢的人就会躺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用尾巴扫着爱人的手,不喜欢的人就挠你一下还要啐你一口。这些达不溜都知道,敢爱敢恨?不如说是性情凉薄吧,像紫霞,只能遇到至尊宝,只爱至尊宝,若爱我只爱你一万年。
猴子小姐说她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再也不敢去真的爱一个人了。任何人都像是一阵风,吹过便是过了,她轻轻告诉自己不必追。
“看没看春风十里不如你🤔”
“看了”
“我感觉我恋爱了,太喜欢小红了”
“我感觉我有些像小红”
“滚”
像,确实像。像小红一样傻,像小红一样皮,和小红一样爱到自己不是自己。达不溜心说,那不是说我喜欢你嘛。
三年很快,三个月也很快。秋风轻轻起了,达不溜又闻到了秋天的味道,那种干干的有点沥青的味道。猴子小姐要去沈阳上学了,达不溜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身份证带了没,带现金了没,特产带了没,被子带了没……带了带了,你怎么这么唠叨!好,不说了,上车给我打个电话,下车告诉我一声,知道怎么走吗,能打车就打车吧,沈阳冷穿长袖去……滚。
以前不是这样的,达不溜是说自己。走了真舍不得啊,他想,自己不是也要走了吗。去哪里呢,对这个年纪的他来说离家二百公里已经是远方了。
达不溜去的是警校,警校的军训意味着一个只能摸到一次手机。什么都没有的日子啊,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人问也没人说。学校的天空今天飞过了十三架飞机,有没有一艘是去往她的城市又或者可以载着她来到他的面前。达不溜每天都在想,想高中,想猴子小姐。,每次只敢想一点,她不是他的,她只是他的算不上好的朋友,他们之间除了空气也就只有那一点微妙的感觉,他怕一次想得太多这一个月再没什么可想的了。像小孩子和大白兔,一次只吃一点点,却可以甜一整天。猴子小姐呢,她有没有变漂亮,有没有记得穿外套,现金够花吗,想不想吃特产,他不知道,他也明白这些和他没关系。他的烟抽的更凶了,每想起以前的一点他就抽一颗,狠狠地吸慢慢的吐,吸进去的是烟,吐出来的是眼泪。
九月再慢也还是在一声声呼号中过去,薛之谦人设崩了,毛巨星真的成了毛巨星,周杰伦又在台北开演唱会了,春风十里不如你结局了,达不溜放假了。他翻了猴子小姐这一个月的朋友圈,她刚刚剪短了头发,她刚买了新色号的YSL,她不听追光者了,她不比剪刀手了,她笑起来也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嗝嗝了。她是不是变了,达不溜也不知道,这天变得这样快她应该早就换上长袖了吧,达不溜这样想。他在的地方每天都能看到海,看海的时候他也想拍张照,照片里有刚刚吹起的浪,有时浪里有月亮,零零碎碎像极了那曾经满不在意的回忆。
对故乡的思念变成了一辆两个小时的高铁,小城的秋千在十月又有孩子回来荡。达不溜回来了,猴子小姐也回来了。在这个秋天小城的十月猛然热闹了起来,不大的商场里来来往往的年轻人带着远方的味道穿梭。有时多想离开有时多想在这座县城里迷路一生,流离在熟悉的大街小巷,告诉自己这是一场不必急着醒的梦。达不溜想约猴子小姐出来吃个饭。“约个饭?”“不约,减肥”“傻?”“嘻嘻,怕胖”达不溜说那就出来看个电影吧“就咱俩?”“要不呢?”“不去,感觉怪怪的”达不溜说以前不都是这样吗。他们最终还是见了一面,是,只见了一面。达不溜买衣服的时候猴子小姐匆匆赶来远远的打招呼,远远的寒暄,远远的问东问西,走路时一前一后,告别是挥手微笑。猴子小姐真的变了,剪了短短的头发,垂在肩上的打着萌萌的卷,口红是YSL的最新色号,还有隐形眼镜,达不溜感觉她的眼睛好像落进了雪天最冷夜里最亮的星星。人都是会变的。达不溜这样安慰自己。
“”“?”“你变漂亮了”“真的假的”“真的”“嘻嘻”“你现在在干嘛”“看电视。”“…你现在想干嘛”“想找个对象”“……接受异地恋吗”“如果不太远可以”“大连到沈阳远吗”“……什么意思”“大连到沈阳远吗”“你怎么这么奇怪哈哈哈”“我今天遇到了一道闪电,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是这样的刚剪短了头发穿着白色上衣,她和以前有不同但是我更愿意相信她还是以前的她,没有手机的日子我一直在想一个人,想了很多每次只敢想一点点,她这么好的一个人啊这么可爱的一个人啊,这么突然地闯入了我的生活就这样啊,我自己也有不同了,好像秋风从没吹过我,她的眼睛比我见过最亮的星星还漂亮,我可能是再也离不开这道闪电了。”“……你想说什么”“不想说什么”“那我看电视去了”
其实猴子小姐并没有变,变的是达不溜,她还是那个她爱就爱你不需要理由,如果不爱你便是不爱你。达不溜啊还是不明白这一点,一次次地想尝试一次次地流血受伤,这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啊,他不能怪任何人,猴子小姐没错,时间没错,故乡没错。达不溜想来想去还是自己错了。如果真的可以在一起一开始就不会成为朋友了吧。他想。
小城还是那个小城这里的人还是最美丽,每天来来往往,没人问他们要去哪儿因为这个世界就这么大,没人问你是不是和昨天不一样了,因为大家都明白变的不是我们而是号称最不留情的时间。猴子小姐在达不溜之前离开了,“一路顺利,注意天气”猴子小姐没和他再说话,一切都如落叶漂浮的湖面能吹走他们的只有毫不留情的秋风。所有的从前都停在了那个瞬间,达不溜打破了那堵墙,踏进了早已为他准备好的深渊。他没有一无反顾的准备,没有向死而生的勇气,他只觉得那时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只是他不愿让猴子小姐在他的心里只是这样。明明是那么特殊的一个人,明明曾经那么亲密的一个人,明明感觉是那么不可能的一个人,怎么会呢,就这样爱上了她。怎么会呢,就这样在他以后的路上走散了。
如果能选择你是愿她一生流浪,还是让她走回你的身旁。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又有谁能真正的留住一个人呢,不惧黑夜不惧岁月长,哪怕是秋风哪怕是飘雪。世上哪有那么多刚好,不过是明月圆得错误,不过是谁剪了月光。她来到时无人知晓,她走时又满城风雨。我有多想你,像有人偷偷地摘下了昨夜星辰,像无数朵云里的风,有时流离失所,有时无处可藏。
达不溜想永远活在小城的梦里,寻找那只他丢在秋天里的猴子。
BGM:《玫瑰》贰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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