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非虚构‖花雕

作者: 笔迈枯荣 | 来源:发表于2022-07-20 16:22 被阅读0次

    【声明:文系原创,事是真事,人物用了化名,文责自负】

    有些事情写出来,写得人第一次听得时候都不信,更别期望读的人会立即相信。

    人和人气味相投一说,现代应该有生化性的原理解释,要我说,还是用相似相溶类比更恰当,你把盐或者糖丢进水内就像两个气味相投的人,把食用油滴在水中就看见油立即铺开在水面上,那可是话不投机的形象。第一次见花雕,我就有了投机的感觉。

    花雕是靖宇的微信名。他是实高的地理老师,我是一高的生物老师。有一高在,实高只能是第二,不管生源还是师资还是社会上的认可。

    当我第一次听花雕说自己是兰州大学毕业时,立即就有了两种感觉,一个是质疑为什么985的学生会回到中西部的小县城并且入职的不是一高,另一个是想立即把他推荐给业务校长,虽然自知分量不足。

    从鹿鸣书院回来,我就问了一高中地理学科的人,又问了实高中几个熟悉的人,都知道靖宇其人,知道他是兰大毕业,有的还说他是三高某某的学生。

    四年前的省级培训会,目的是组织一批学科命题人员,参与到学科水平考试试题的命制中去。三天时间,宿在鹿鸣书院,吃自助餐,会议内容如注水电视剧,睡醒来听两句仍能跟得上。早上和下午间隙有三个小时,饱餐后难入午睡,一高的三个人就与花雕凑到一起闲聊。

    客房内,床居中央,思政课的苗玲和我分坐在南边窗的两张藤椅上,中间夹了一个小茶台,马奇林斜坐在床沿上,两臂后撑在床上。花雕屁股半坐于西边带柜的长条台上,白衬衫,领口半开、袖子撸到肘部,牛仔长裤泛白;发梢撇在右侧,略略泛黄,发际线高,额头饱满、发亮,眉毛聚在眉楞上,尾部略散,眼睛杏仁状,目光敏锐中有谦和,似乎询问你愿意谈谈吗?随时奉陪。从窗户透过得光照在他的鼻子上,阴影触到了微微凸起的颧骨内侧,酱紫色的脸膛涂上了点金色;唇角上翘,下颌内收,谈话时喉结滚动;除了脸盘比马奇林小点外,一样是一米八的个头,一样的整洁。他们像是和扎了一根辫子穿著素淡的苗玲商量好了一样,为洇开客房中的中国风特意做了准备,让我觉得时光欺老。

    “你是八零后的吧?”

    “81年的。”

    “比奇林小一岁,比你大还是小?”我转向苗玲问。

    “我俩个一般大。”

    “一高哪一届的?”

    “我不是一高的,三高的。”

    “哪年到了实高?”

    “零四年,从地理科学院毕了业,到实高找兰大的赵师兄,师兄让我来实高。”

    “兰大的,怎么就去了实高?”

    花雕的右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张老师,你不是第一个问这样问题的人。我是三高那届的状元,回来后,见到教过我的老师,也都这样问过我,我说是想回来照顾家人。”

    花雕的嘴内咬着一根火柴棒。此时,他又接连咬了几下。

    “今天就咱们几个,我说说实话吧。毕业时我准备到峡市政府去,那几年还没有考公务员这种说法,中间托了人办事,却一直没等到消息。”

    “来喝点茶,”我打断了一下。

    花雕摆了一下手。我看见他那骨节明显的手指微微颤动。

    “在实高上了一年的班,才听我爸说,中间人当时让我伯父捎信,说需要拿两千元。可是我家没有接到伯父的半句话。”

    “是你亲伯父吗?”我问。

    “是,和我爸亲弟兄。”

    “你们两家原来有矛盾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会不会是忘了?”苗玲插了一句。

    “没有矛盾,是忘了最好。”花雕苦笑了一下。

    我知道,如果当时他去了市政府,现在至少应该是副科级干部了。

    “教了这十多年,也看开了。地理对我来说就是小菜,和学生打篮球,打乒乓球,玩魔方,魔方从三阶到高阶,从立方到球面,都玩得溜。学科上,参加了几个命题组,抽空在小猿搜题上答题,有点小收入。几个年级的领导都抢着要我。喜欢悠着点,不干班主任,回家了就陪孩子看看书,玩玩游戏,看看动画,挺喜欢的。”

    奇林说:“像我这从中师一路考来的都不怎么吃力,你这985的大神,肯定轻松。”

    “一个人一个命,小县城有小县城的好处,心安了,就好。”

    苗玲不愧是思政老师。

    “安了,安了。”花雕的几个长指轮流弹了弹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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