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阳光
（11）婆婆的遗嘱
（12）叶青不认识的郑阳
叶青大学学的是英语，二外是德语。看到有一家德国汽车公司即将入驻喜都的消息后，叶青就开始准备。德国汽车公司开始招人后，叶青正式投了简历。经过笔试面试，叶青应聘成功了，她辞了原来的工作，跳槽到德国汽车公司当了一名翻译。
工资比以前高，工作也比以前忙，叶青像陀螺一样，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德国汽车公司不像以前的事业单位，叶青发现自己需要学习的很多，好在儿子很乖，郑阳也支持她，叶青渐入佳境。
叶青对新生活很满意，虽然忙碌，但是一切都在向她期待的方向发展。她的唯一心病，就是不确定儿子的生物学父亲是谁。如果郑翥翔的亲生父亲不是郑阳，她该如何面对郑阳？郑阳现在对她越好，她越觉得对不起郑阳。她很想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但是又怕这个秘密伤害郑阳。
婆婆去世后，“春节在哪里过”不再是个问题。每年春节，叶青和郑阳都带着儿子回到吴镇去看望父母。每次回吴镇，叶青的心里都很忐忑，她担心遇到对门的邻居。但几次春节回家，对门都是关着的，李明达一直都没出现。
有一次叶茂说，李明达挺奇怪的，那次陪叶青逛老城区后，他经常过来打听叶青的情况，直到叶青生了儿子后才不来了。叶茂笑嘻嘻地说：“姐，没准李明达对你还真有意思呢。”
转眼郑翥翔十岁了。叶青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郑阳。
有一天，叶青的上司找她谈话，说上海分公司有个职位挺适合叶青的，如果叶青愿意，可以到那里去，职务比现在高，工资也是现在的两倍。叶青打定主意，向郑阳坦白孩子的事，如果郑阳接受不了，就带着儿子离开。
叶青约郑阳出去吃饭。郑阳问：“为什么要出去吃，在家里不是挺好的吗？”
“我有话想要和你说。”叶青的声音有点弱。
“有话你就说呗。”郑阳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我需要好好跟你说。”叶青很严肃。
“好吧，你说吧。什么重要的事儿啊？”郑阳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叶青，看得叶青又心虚又羞愧。
叶青的声音几乎听不见，“我想请你和翔翔做个亲子鉴定，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如果翔翔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我可以把他带走，自己带他。这么多年你照顾我们，我也想以后补偿你。你考虑考虑，无论你选择什么，我都同意。”
“你终于说出来了，其实这件事情我知道。”郑阳的话像一把锤子意外地敲在叶青的心上。
“你知道？”叶青吃惊地问。
郑阳缓缓地点点头。“你是我的媳妇儿，李明达不应该惦记你。”
“我就那么跟他说的，在十年前他找我的时候。”
“他找过你？”
“是，我想他也找过你了。他说他爱你，他能给你你真正需要的东西。”郑阳在“爱”字上加重了语气，使这个“爱”又沉重又苦涩。
叶青没有说话，郑阳接着说：“我跟他说，我更了解你，我们一起生活得很好，你要是对我没感情会跟他走的，如果你不跟他走就说明你还愿意当我的媳妇。我说的对吧？”郑阳的眼神把叶青戳了一个洞。
“他爱你？他有我爱你？”郑阳的声音哽咽了，“我妈说的对，我离不开你。我试了，但是做不到。”
“我放弃了一切，把自己裁成对你最有用的模样。这些年，你追求自己的事业，家务上你动过手吗？你知道如何交水费、电费、煤气费吗？从你到了德国汽车公司，你洗过衣服、收拾过屋子吗？翔翔的家长会，你去过吗？”
叶青陷入思索，郑阳说的是实情。郑阳这些年为家庭付出了很多，特别是对翔翔，他尽到了对亲生儿子的责任。
“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是觉得亏了，咱俩可以分开，我给你补偿。”叶青轻轻地说。
“补偿？你怎么补偿？你事业发达了，有钱了，就可以给我补偿？”郑阳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一开始我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吃药起了作用，多亏李明达来找我，我才知道真相。”
“我说怎么吃那么多年药都没用，而你自己回吴镇一次，回来就怀孕了呢？”
“我痛苦极了，我想带翔翔去做亲子鉴定，但是我又害怕面对可能的结果。”
“后来我想，我妈那么盼着有孙子，就成全她吧。直到她去世，我都没有告诉她真相。我问自己，还爱不爱你，如果爱你，你带着别人的孩子，我能不能跟你在一起？无论如何，翔翔是你生的，他至少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
“我曾幻想着这个秘密可以一直隐瞒到死，你不提，我也不会说破。你今天说出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呢？”
“我有一个工作调动的机会，今天经理跟我说上海有一个职位适合我。我想，你要接受不了我和翔翔，我就带他去上海。”
“上海？”郑阳若有所思地说，“两双翅膀，不飞才怪。我妈没看错你。”
“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和我一起去，只是我不知道你知道了实情，能不能原谅我，能不能还和我在一起。”
“那你希望我怎样呢？”
叶青的眼泪流下来，“我当然希望我们还在一起，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我的错很大，不敢要求你原谅我。”
“如果你真这样想，那我也请求你原谅。我早就知道这件事，我能看出你的烦恼。你精心伺候我妈，尽管她做过让你难堪的事，你还那样待她，让她最后的时光那样幸福，让她对你那样信任。你很努力地工作，除了工作就在家呆着，我没发现你做其他损害家庭的事情。”
“哪个人能不犯错呢？我们结婚时曾商定互不隐瞒的。但我得了不育症，因为怕你嫌弃，我没告诉你，我也有错。你想要孩子，我不能给你，我也对不起你。两个人能否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关键是看彼此的感情。我离不开你，我发现你也离不开我。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要分开呢？何况，翔翔需要一个稳定的家。”
叶青瞪大眼睛看着郑阳，好像看着一个她还不了解的人。她整日忙于自己的工作，没想到沉默寡言的郑阳还有这样的一面，她尚未认识的一面。
郑阳接着又客观地分析了自己的情况。在国企混了这么多年，自己的专业都丢得差不多了。每天忙于家庭事务，业余时间不再和老五还有其他的同学朋友联系，不靠人脉，在喜都的工作进步不大。
郑阳说：“我也在考虑自己的未来。虽然我妈说我得靠你，但我怎么能变成吃软饭的呢？随着翔翔上学长大，我的时间也多起来了，我可以利用网络干点什么。”
“不过，我觉得举家南迁还不是时候。你需要在上海站稳脚跟，翔翔需要保证好的教育条件，我也得有自己的事情。这些，我们都要考虑清楚，一步一步稳稳地实施才行，你说呢？”
“你真的能对翔翔的来历不耿耿于怀吗？”叶青还是不大相信。
“那你看我对翔翔怎样呢？”郑阳问。
“那倒没的说。”
“就是嘛，凭我对翔翔的了解，你想一下子带走他还不容易呢！孩子有孩子的朋友，有他自己的生活。改变他的环境，也得征求他的意见。你说是不是？”
“郑阳，我知道自己错了，这十年里，我的心一直像压着块大石头，不知道如何求得你的原谅，不知道把秘密说出来你有怎样的反应，对翔翔会产生怎样的伤害。我真的太害怕了。当时只想要这个孩子，没想后果，我也没承担好做母亲的责任。不过这些年我没再和李明达来往，信不信由你。”
“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以后我们之间多沟通，多商量，不要再有秘密了，好吗？”
傍晚的景色是迷人的，因为鸟要归巢、人要回家而显得充满温情。叶青和郑阳手牵着手，在郑翥翔的学校门口等着接他。还有更多的事情将在这个三口之家发生。家庭经历一些风波，就像人注射疫苗一样，对未来可能出现的问题会产生免疫力，变得更加强壮。生活一定会更美好的，叶青和郑阳都相信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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