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笔下如有气,嫉恶如仇,志不得伸,故形之笔端耳,世外人哪得有此气骨耶?一般书者,作字耳,是字写人,若大千则超出字法矣,是人指挥字。
五十二
排布端匀,气象清穆,一笔之中有俯仰按,轻重分明,动感极强,一个字中的笔画,是轻是重,孰粗孰细,因势利导,恰到好处,笔画细劲,晴朗大笔,主笔则多用重、涩,隶之法运之,如演太极。
五十三
吾作字是打太极拳,既须有架势,更得有气力,不出身汗,光等样子,殊乏味也,不到变化入神处,又何贵乎太极耶?
作字如燕子戏空,鱼游池中之乐,一妙也;如龙跳虎卧,二妙也
五十四
古魏妙在恬静,水静犹触明眸,而况精神?静乃神出,神者不可思议之。幽妙,幻化如梦,难以形容其境也;又似浮云变化,莫可测知。如婴儿,如初生之犊,童然之心态,非大诗人莫可捉摸,至矣,尽矣。
五十五
打拳,写字,都是一理,不能专讲究形式,停止在外观上,最重要的是须把全副精神贯注其中,使之具有无限的生命力。给人以欣赏不尽的魔力,一举手投足,一笔一画,在体力、精神上都不是徒然的,而是有一定的目的,在本人要受用,对别人亦有益处。
五十六
看乒乓球赛,高手左右回提,远程抽打,短接攻送,猛扑之下,翻身伏救,高空截击,趁机再捣,千变万化,神智而已(气血、筋骨),如龙蛇盘绕,如狮虎扑斗,书法、太极之道亦尔。其来无端,其去无迹,似无常而有常,似无色而有色,缥缈处如入幻境,激荡处如临战阵,而势固在,极天地之壮观,俨然别一世界。
五十七
余深知书法之妙,亦知作字之道,渐入得心应手之高致矣。往日作字,力求合拍,难逃碑帖旧范,今日作字,全不计什么“古法”、“规矩”,但写我之心神,无心无意,任笔所至,大起大落,有甚约束,似傅非傅,似王非王,亦汉亦魏,神妙莫测。什么张颠素狂,全不在话下,唯我谦一人而已,此非余之夸口,亦非敢小视前贤也,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自作主宰。
五十八
作字,笔笔写得如音乐家弹琴,清澈晶莹,玲珑剔透,不得马虎,星空无垠的了悟能力,天地正气,宇宙精神的气魄,让你的灵犀相通,意念直达心田。
字字要稳稳当当,一二字等于拳中一个姿势,不离纸面,一笔完成,贯注有力,尤得有神韵,一字一行一章之天,涣散不得。
五十九
作字亦须如梦,不知其然,亦不知其所以然,如狂似醉乃佳。
神韵须若婴儿之言笑,举止表情,天然姿致,毫不做作,一片天机,莫知所为,难得形容,神巧,俏皮,天真,化境,不测,小鱼游泳(活泼),小蛇渡道(神速),蟒蛇转腾(委蛇),长鲸鼓拥(厚重),此为一字法。
六十
写生也能传情,景物之能吸引人就在它独特的魅力。或阴柔,或苍郁,或浩瀚,或精微,或氛围,物并无意,人心赋之。要紧的是所有这一切,必须是尊重存在的,强调写实的,而非画家臆造的。至于表现,任何艺术形式,艺术品种,只要表现就得概括,就能选择,也就是无意或有意间强调它所动你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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