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
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近来参加婚礼,基本上都是一种泛式:奉上礼金,说几句祝贺的话,吃一顿,就完事了。
婚礼本身呢,感觉也越来越简单了,尤其是城市人家的婚礼,礼俗意义上流传下来民俗内容似乎已经很少了。迎亲、坐床、改口的程式虽然还算热闹,重头戏反而算是在饭店举行的喜宴。而大多数喜宴以及前面的迎亲都请礼仪公司帮忙操办。婚礼的程式,技术性较之人情性似乎更凸显出来。
农村的婚礼也追逐着城里人的脚步了。但幸好还有不同。
去年参加表弟的婚礼,喜宴自然也在饭店里举行。但是大门、新房门都贴上了红通通的手写对联,内容都是百年好合等老话,两副对联里分别嵌上公婆及新人的名字,让老祝福又有了专指,可算是情味深长。我上一回见到新房门上贴嵌名喜联是在生活的这座小城里,时间是二十几年前。
年年岁岁,我们还贴春联迎新年。我也愿这种独属于新人一家的喜联能长长远远地贴到每一对举行婚礼的新人家门上。
喜气盈盈,幸福绵长。
古人的婚礼比我们的有意思。虽然没有亲见,但三媒六聘、问名纳采,仪式郑重。婚礼上,嘉宾们不只是被动地观礼,还要主动地参与,要诚意殷殷喜气洋洋地齐唱祝福的喜歌。
《樛木》就是首婚庆喜歌。
诗句采用《诗经》惯有的比兴手法,樛木弯弯枝条下垂,葛藟蓬勃攀缘缠绕着樛木,诗以樛木喻男子,以葛藟喻女子,以樛木得葛藟“累之”、“荒之”、“萦之”喻君子得偶则福禄相随。诗凡三章,每章都先以樛木、葛藟起兴,然后引出主要歌咏对象——乐之君子,福履绥之(将之、安之)。
南边的高木枝桠弯弯,野葡萄藤蔓密密攀缘。祝福新郎新婚喜乐,福禄都下降到你家。
南边的高木枝桠弯弯,野葡萄藤蔓枝叶掩盖。祝福新郎新婚喜乐,福禄自此扶助你家。
南边的高木枝桠弯弯,野葡萄藤蔓回旋缠绕。祝福新郎新婚喜乐,福禄都来到了你家。
贺喜的嘉宾们用手用脚打着节拍,把祝福的喜歌唱了一遍又一遍。吉祥的喜歌意思简单,来来回回只有那么几句,但在客人们反复的吟唱中,婚礼的喜悦气氛铺涨起来。客人们也借着这简单又反复的歌曲吟唱,把自己真挚浓烈的祝福之心表现出来。
新人是婚礼的灵魂,这充满祝福的歌曲就是婚礼最美艳的背景。
遥想一下二千多年前的这场民间婚礼的场景:
黄昏,夕阳把田园房舍染成金碧辉煌的宫殿,把树木染成金亮的火炬,把人们的衣饰染的华丽无比。远处,金马车接来了王族公主般的新娘,在孩子们“看新娘子啦,看新娘子啦”的呼喊声里,祝福的歌声响起,“南有……”
寻常的人家,普通的父老乡亲,因为拥有了这支真挚淳朴的祝福之曲,而使这世间最平常的婚礼傲视王侯、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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