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雨镇》

起

窗台外的青色在青石板的缝隙里散开，我来到这个小镇的第一天，就遇上了这场雨。

而我从来不怕雨水的洗礼，那是纯净的恩赐，当我正在享用寡淡的清粥小菜时，旅馆里的老板娘刚手艺不错，而店里的伙计也是清闲，就与我讲了一个关于这条古镇的故事……

承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嗯？”我顿了顿手中的画笔，侧着身子看见了画板后的声音的主人。

“这样不对，你得回头！”小丫头冲上来，扭转我的头，耐不住小丫头的手劲大，顺应的转了下头，结果只把我看着一愣一愣的——

离我仅差三步之遥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被那块调皮的云彩抹湿了。

“嘿嘿，对吧！你光会念诗，却一点都不懂得领悟诗里的内涵！”小丫头拽着参差不齐的发梢，略带得意地看着我。

“哦？那你是怎么看到我的？”我悄悄卸下了画到一半的长街，换上了一张素白的纸，拿起了铅笔。

小丫头看我又画画了起来，不屑的看了我手上的笔：“我上街去买东西，结果听到有人在街上说着这么文艺的句子，当然好奇咯~。所以就那么一回头，就看到一只只会画画的呆头鹅。”话音未落，帽子便不翼而飞，“诶，你带着这么难看的帽子还真的挺像呆头鹅的呀。”

右手还在描摹着，多看了小丫头两眼：“嘿，回头的时候太用力不是给摔着了吧？”

“嗯？你怎么知道？”小丫头侧着眼睛看着我，眉上还挂着一滴轻轻的露珠，嗯，眼睛倒是很漂亮，就是人太顽劣。

“喂喂！问你话呢！你在一个劲的偷笑什么呀！”

“啊？哦，没什么，笑你太笨了而已，喏，你裤子上的是什么？”

小丫头低头看了看裤子，青蓝色的长裤上有一丝绿意，倒有点荷塘的意境：“嘁，不就是没擦干净吗。”说着，用袖子蹭了蹭。

“诶！干嘛呢，裤子脏了就算了，你还想把衣服也弄脏啊。”停下手中的笔，拿起纸巾递给她，小丫头也一点都不客气，接过就擦，却也不忘了小声的与我道声谢。

远处似乎传来了一丝声音，回荡在幽静的古街，听得又模糊又清晰，仿佛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啊！糟糕，阿妈来找我了！”丫头转身就要离开。我轻轻地拽了拽染了些许苔绿的衣袖，撤下了画板上的画纸，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嘁，不就是一幅画吗，有什么好看的，我还有事儿呢！”嘴上这么说，还是接过来瞧了一瞧。画纸上，一个散着长发的小姑娘靠在门柱旁，手里拽着柳发，唯有裤子上，有着一抹淡淡的苔色。而素描的下方，印着我的名字：

齐镇。

那一刻，她应该是愣住了，片刻才回过神，撕下了画纸的一角，抢过我手中的铅笔，写起什么来。我接过来一看：

雨尘。

呵，这就是，我刚刚听过的那个飘渺虚无的歌声吧。

原来这么美。

转

那是一处江南小镇，那一年没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过，在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踏足的长街上，来了一位画家，他租下了一座老屋子，住了好久好久。

听老人们说，这个画家很久之前来过一次，那一次，似乎带走了许多关于长街的画，然而却留下了一张还没带走。

这个画家，在第一次来之后，凭着那古街扬名，顿时洛阳纸贵，小小一幅画作千金难求。

然而，在离开古镇后的三年，他在一个画展上的偏僻之处看到自己的作品：

那个笑靥依然的小姑娘的膝上，还留着一丝苔痕。

他找来画作的持有者问他这画的事情，那画商说，这是一个女子卖给他的，听说是女子的母亲病危，家里无钱医治，不得已才卖的。

画商又说，可惜只是幅素描，比不上那些浓墨重彩的，而且也不是画家擅长的风景画，收来的时候价格便宜了些。画商微微叹了口气，早知当时那女孩家里有困难，自己也就不往下压价。

街上的雨，下得比那条长街上的雨更加狂妄。

他以不菲的价格租下了长街边上的一座古屋，住在里面，住了好久好久，因为他听镇里的人说，那小丫头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镇子，可能，要好久好久吧。

于是，他一直等着……

合

吃过早餐，听完故事，老板娘便帮我收拾起碗筷，又开始呼喊着旅店外的她的丈夫。我回头一看窗外，她的丈夫正坐在屋檐下描摹着长街。

那长街上还有一个女子。

比这雨镇长街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