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四十六章
黑风中,林新成麦场护垛被砸昏
挽损失,林庆祥釆纳新成好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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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下晌回到家里,林新成就象大海中一只受了大风大浪颠波的小船驶进了港湾,把筋骨酸疼表现了出来,话也不想说,饭也不想吃。母亲为了能让他多吃一些,吃好一些,早上煮两个鸡蛋,中午做鸡蛋捞面条,晚上做宽面叶。在场里干活的人,每晚还要到场里值夜,林新成洗过澡以后,怀孕的妻子还要让他躺在床上,给他全身按摩一遍。
这一天,吃过午饭,把式们趁天热赶牲口碾麦子,其余人暂时没有活,就拉着林新成到东南角的凉棚下休息,人们很自然的谈起了学校的事,一个四十多岁的社员说:“新成,大队不让你在学校教学,社员们沒有不气憤的。哪有这教学不让把学生教好的。"
另一个社员接道:“我日他娘,这是哪一门子的理,教的学生考上的多了也成罪了。"
有一个年轻的社员讲:“你沒听李朝阳讲吗,农民种地,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学校是宁要社会主义的白卷学生,不要资本主义的百分学生。"
一个年龄稍大的社员就问:“那个意思就是说,咱们种庄稼,多打粮食是资本主义,不打任啥是社会主义了?"
这个年轻的社员说:“就是那个意思。"
年龄稍大的社员气愤道:“放他娘的驴屁,那还让咱收麦种秋干啥?说这话的人就不是吃粮食长的吗?"
………
社员们文盲多,说话不讲方式,说着说着就把李朝阳和杨培亮的上几代女人骂了一遍又一遍。
林新成是只听不接腔,他接受了教训,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要想保身,少说为佳。虽然这些话,在学校时,巩建荣多次安排他,他总任着自己的性子不听。最后把他撵出了学校,他才真正体会到了,这是我们多少代的先人经过多少次的挫折和教训,总结出来的经验的真谛。
人们看议论学校的事,林新成一直不搭腔,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就直接劝说起来他:“新成,让你从学校回来,心里别难过,象他们说的那样,学也没法教。在队里劳动的人,也没有饿死一个,也沒有累死一个。不管他们怎样说,咱社员不信他们的神。"
又一个社员说:“新成,你从学校刚回来,干活体力还不行,又从来沒有干过农业活,技术也不行,你干多干少没有人会说你。你文化程度高,文化革命中又串连过,在休息的时候,给我们讲个故事说个笑话,给我们解解泛提提神就行。"
几个人马上迎合道:“对对,讲个故事说个笑话就行。讲吧讲吧。"
林新成不能不说话了,就笑着说:“讲啥哩,.我也不会几个。"
“会几个讲几个。最好有点酸酸的。"年轻的人提议。
林新成说:“酸的我也不会,会了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
几个人说:“那就讲讲别的。"
讲什么呢?林新成想了想说:“那就讲讲好说话与不好说话都会得到不好的结果的事吧。"
几个人不解的问:“好说话与不好说话,怎么能会都得到不好的结果呢?"
又有人说:“听新成讲啊。"
林新成就讲了起来:“从前有一个人,好说话,就常常惹出祸来,祸从口出吗,他老婆就劝他,以后与人相处少说话,真想说话,征求一下人家的意见,人家让你说了你再说,省得再惹祸。于是他就按他老婆的话去办。
“一天,他去赶埂,在路上与一个牵着毛驴的人同行,这个人牵的毛驴背上驼着大半袋子绿豆,他发现袋子的一侧角上烂了一个小口,从小口处滴滴拉拉的漏绿豆,因漏的也不是太很,牵驴的人一直没有发现。他本想对牵驴的人说,但想起了老婆的话,得先征求一下人家的意见,人家让说再说,不让说不说,省得惹祸。于是就问牵驴人:‘老哥,你说这人是好说话了好呀,还是不好说话了好呀?'牵毛驴的人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言多必失,少说为佳。`于是这个人就不说了。"
“走了几里地后,烂小口这一侧的绿豆漏的多了,就轻了,袋子失去了平衡,终于从另一侧掉到了地上,声音当然也大了,牵驴人听到响声停住脚步看到后说:‘这放的好好的,怎么会掉下来呢?`这个人说:‘你的袋子角上烂了一个小口子,绿豆滴滴拉拉的漏了三四里地了。`牵毛驴的人生气道:“你早就看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个人说:“我看到以后就问你了,这人是好说好话呀是不好说话好。你说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言多必失少说为佳。我也就没有对你说。`牵毛驴的人仍然生气的说:‘你真是混蛋,问什么问,说出来对人家有好处了,不用问也得说,说出来对人家没有好处,不用问也不能说。`"
“这个人从这件事又总结了教训。赶埂回来,走在一个年轻女人的后边,年轻女人的扎腿带子开了,就弯腰去扎带子,由于弯腰猛,裤子后边的缝哧啦一下杈了,里边又没有穿裤头,啥都露得清清楚楚。这个人觉得应该对这个女人说一下,这要是再被人看见有多不好。但仍先想起他老婆安排的话,站在一旁等女人扎好带子便问道:‘大嫂,你说这人是好说话好还是不好说话好?`年轻女人直接回答道:“说出来对人家有好处就说,对人家没好处就不说。`这个人说:‘大嫂,我说的事肯定对你有好处。`这个女人说:‘只要对我有好处,你就说吧。`这个人就说:‘大嫂,刚才你弯腰扎带子的时候,我看到你裤子屁股上的缝开了,里边也沒有穿内裤,啥我都看清了,我希望你回到家之前不要再弯腰让别人看到了。'这个女人一听大怒道:‘你这个流氓无赖,咋光往人家女人屁股上瞅呀?`这个人忙为自己辨护:‘大嫂,我不是征求你的意见了吗?是你让我说的呀。`这个女人又骂道:‘你个龟孙,我知道你看见我的屁股了吗?你看见了不说我不知道我的裤子屁股后边开线了吗?我感觉后边一窜凉风就赶紧站了起来,我知道了还会再弯腰吗?真是龟孙。` "
林新成讲完了,人们发出了一阵笑声。
林新成没有笑,而是接着发表自已的感言:“好说话与不好说话都会惹祸,关健是看对方需要不需要你说,即使对他有利,他不要你说,你就不要说,他如何丟人现眼你也不要说。即使是假话,他需要你说了,你就得说,不说也不中。比如说,当官的说了,公鸡能下蛋,不信你问问谁谁谁,这个人要是说公鸡不会下蛋或者不说话,就会引祸上身。要想保全无事,就得说对对对,我亲眼所见。当官的要说,井叫人偷跑了,你就赶紧说,是呀,路上的水撒几片。现在,当官的又说了。农民种地,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咱也得跟着说,社会主义的人真的不吃粮食要吃草了。他要是说现在要破旧立新,人们应该把脸叫作屁股,咱就说,看李支书屁股上长了多少胡子,鼻子眼嘴长的也各是各地方。只有这样,才是拥护。你要不吭声,那是软抵。你要反对,那是硬抗。"
“唉,真是啥都颠倒了。"好几个社员同时说道。
林新成说完,心思重重的看着天空,他突然大叫道:“咱别瞎扯了,西北天上起黑云彩了,要来雨了。"
众人都抬头或扭头向西北看去,只见西北天空上,黑云墨染似的,迅速地向这里压来。林大勇大声喊道:“都快起来起场。"
一个年长者说:“大勇,别起了。看黑云来势这么凶,怕是来不及了。"
另一个年长者说:“西北黑云来势猛,一般情况下,雨徒风大,重点干好两个事,一是把打好的麦籽拢起来盖好,二是把没打的原杆麦垛压好。"
林大勇听从两个年长的社员的建议,指挥所有的人先拢南半部凉晒的打下来的麦籽。
把式已把四犋牲口赶出了场。
麦籽拢好盖好以后,所有的人又投入到压麦垛的战斗中,凡是能压到麦垛上的东西都压在了麦垛上。
还沒有把垛完全压好,西北的黑云,以万马奔腾之势,随着大风压了过来。大风卷起打过的与没有打过的,沒有压东西的与压了东西的麦杆,腾空而起。林大勇高喊着,让所有的人都爬到麦垛顶上压住麦垛。
林新成爬到了临北边大路的麦垛西头。
黑云遮住了太阳,大风因裹挟着黑尘变成了黑风。虽然才午后三点多钟,黑风中人伸出自己的五指放在面前却看不见。
林新成从来还没有经历过这种黑风。月黑头加阴天也没有这么黑。有人在垛上喊道:“怎么这样黑呀,别是过妖精的吧?"
黑风越刮越大,风声犹如虎啸狮吼,刮得麦垛来回摆动,犹如地动山摇,大风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麦杆,又扑扑搭搭甩了下来,象乱箭一样砸在身上,疼痛布遍全身。随着一声炸雷,铜钱般大的雨点和玻璃球大的冰雹又下开了,落在身上更加疼痛。
更大的一阵狂风吼叫着袭来,三十多米长的整个麦垛顶被掀了下来,所有上面的人都被埋在了麦杆中。与此同时,压在垛顶上的一囗铡框砸在了林新成头上,林新成连哼都沒有哼一下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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