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尚节俭,善养百姓,这是孝文帝初登帝位就提出的治国理念。他不得已立太子之后,接着有关部门就提出要立皇后。这是一个很敏感又很重要的问题,因为从吕后身上人们得出一个重要教训,即母家对皇帝对朝政一统关系重大。实际上大臣们诛诸吕之后,在选择刘恒做皇帝时,就把母家是否仁善作为重要的考量标准。薄太后自然知道其中利害,所以当此关键时刻,她说了一句十分关键的话:“诸侯皆同姓,立太子母为皇后。”即说皇帝所生子均为诸侯王,都是同母所生,所以就立太子的生母为皇后。这个皇后姓窦氏。为此,皇帝“赐天下鳏寡孤独穷困,及年八十已上、孤儿九岁已下布帛米肉各有数”。即赐给百姓中老而无妻的男人、丈夫亡故而独居的女人等孤独穷困者,以及年龄在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九岁以下的孤儿,每人以一定量的布帛米肉。突出了对孤老少弱群体的关照。
太子有了,皇后也有了,孝文帝刘恒又生出对随他从代国来的臣子的感念之情,封宋昌为壮武侯,其他六人均官至九卿。九卿的官名分别是太常、光禄、卫尉、太仆、廷尉、大鸿胪、宗正、大司农、少府。他又想起了列侯中曾随他老爹刘邦进入巴蜀、关中的六十八人,给他们每人加封了三百户的食邑;给原来跟随刘邦的二千石以上的官吏颖川郡守刘尊等十人,每人六百户的食邑。同时封淮南王刘长的舅舅赵兼为周阳侯,封齐哀王的舅舅驷钧为清郭侯;此二人都是大臣们认为不够仁善之人,刘恒封其为侯似乎另有深意。
孝文帝二年十月,陈平丞相病故。已辞去丞相官职的周勃,又被任命为丞相。当初有人对周勃说:“君本诛诸吕,迎代王,今又矜其功,受上赏,处尊位,祸且及身。”即说您本是诛诸吕的功臣,迎来代王坐上帝位;现在您又以这功劳为自豪,受皇帝赏赐,处于尊贵的地位,但大祸将要临头。言外之意你见好就该收了,不要再身居高位挡他人的晋路了。周勃于是称病并辞去丞相一职。那时为孝文帝元年八月,只有陈平一人为相。在这种情况下孝文帝刘恒说了一番话:“朕闻古者诸侯建国千余,各守其地,以时入贡,民不劳苦,上下欢欣,靡有遗德。今列侯多居长安,邑远,吏卒给输费苦,而列侯亦无由教驯其民。其令列侯之国,为吏及诏所止者,遣太子。”即说我听说古时候诸侯建立国家上千年,各守其地,依照时节变化向朝廷入贡,民不劳苦,上下欢乐,没有道德遗失的问题。现在列侯多居于长安,封国与食邑很远,吏卒输送给养的费用较大而且十分辛苦。列侯也没有办法对其封国百姓进行管理教诲。命令列侯都回到自己的封国去,在朝中任卿大夫或因恩爱而受诏留在朝廷者,要把其太子派回封国。
这个决定既是为了朝廷的安定,也是为了节省朝廷支出,减轻负担,是一个两全之策。十一月晦日,发生了日食;晦日即农历每月的最后一天。十二月望日,又发生了日食;望日即农历每月的十五日。孝文帝刘恒又说:“朕闻之,天生蒸民,为之置君以养治之。人主不德,布政不均,则天示之以菑,以诫不治。”即说我听说啊,老天生养黎民百姓,给他们设置君王来抚养和治理他们。作为人主的君王没有德行,决策执政不平衡,那么老天就要把灾害降临给他,以惩诫其治理无道的过失。
在这开宗明义的几句话里,孝文帝提出了一个重要的概念,即“养治”。先养而后治,养与治为一体。这是对国家治理政策认识上的一个进步,也是国家治理手段的一个进步。养民就要减轻百姓负担,就要远离苛政,就要去除严刑苛法。在这个前提之下,加强对百姓的教育管理。孝文帝还提出了帝王自身的德行以及均衡执政的问题,说明他对如何治理天下有深刻的思索和远大的抱负。德行说到家就是以身作则、以上率下;均衡执政就是要把握大道,不偏不倚、不走极端、不厚此薄彼、不制造严重的社会分化。
孝文帝接着说:“天下治乱,在朕一人,唯二三执政犹吾股肱也。朕下不能理育群生,上以累三光之明,其不德大矣。令至,其悉思朕之过失,及知见思之所不及,白以告朕。及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以匡朕之不逮。因务饬其任职,务省繇费以便民。”即说天下的治与乱,主要责任在我皇帝一人;希望你们二、三位执掌大权者辅佐我,就犹如我的大腿和大臂一样。现在我对下还不能依天理养治百姓,对上可能遮没了日、月、星辰之光明,德道缺失很大了。我令你们全都想想我的过失,以及我所见所闻所思的不到位之处,请及时把它告诉我。你们要举荐贤良、方正、能直言敢谏者,以匡正我的谬误、弥补我的缺失。因此你们务必整饬自身职责,务必减省繇役租费,以便利于百姓。
这番话说得深切真挚,语重心长。他看到了天下治乱的主体责任所在,表达了虚心纳谏的迫切心情;提出了对股肱之臣的要求,并把减省繇役纳入大臣的职责,希望大臣能及时指出他的不足,以避免决策的失误;特别是提出了推举人才的要求,表明刘恒已清醒地看到了人才在治国理政方面的重要作用。孝文帝刘恒同时作出了裁撤警卫部队的决定。他说:“今纵不能罢边屯戍,而又饬兵厚卫,其罢卫将军军。太仆见马遗财足,余皆以给传置。”即说现在纵然还不能罢兵屯守边境之地,却又饬令兵士重重警卫皇宫,造成兵力的浪费;那就把卫将军率领的警卫部队撤回去吧。太仆现在所掌管的马和资财,留下足够用的即可,其余都拨给各个传驿。传驿每三十里设一处驿站。这就是孝文帝刘恒,他不但提出一系列“养治”等治国理政的新概念,而且把长期居住在京都的列侯驱至封国,就连警卫部队也予精减,表现出异乎寻常的胆略和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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