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情深不寿,慧及必伤。知道是什么意思么?”小可爱指着书页上的字抬头询问我。
“这种书,不适合你这个年纪看的。”我摸着他的头,把书从他两只小手里抢过来。
“阿姨,我妈妈当初为什么写出这样的话呀。”小可爱继续询问。
“叫姐姐。”我说。
小可爱撇撇嘴,露出一副爱说不说的表情跑开了。我就知道小孩子没有长性,求知欲一点都不强。
小可爱的妈妈是个作家,也曾是我最好的闺蜜。五年前跟着一个唱民谣的私奔了,把小可爱留给了我。
小可爱的爸爸是谁我也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唱民谣的,因为那位实在是太丑了。
小可爱大部分时间都坐在窗边看风景,在玻璃上画满一只一只的长颈鹿,晚上则会拖着腮帮子数星星。
我很庆幸租了一间有落地窗的房子,不然他又要缠着我问一堆无厘头的问题。晚上得空的时候,也会过去陪他一起数星星。
“想什么呢?”我忙完手头上的工作,过去陪他。
“发呆?”
“为什么发呆?”
“因为发呆是对这个世界的尊重。”
我笑了,抬手擦掉了一只玻璃上的长颈鹿。他嘟着嘴,气呼呼的看着我:“为什么要杀死我的长颈鹿。”
被他这么一问,我显得十分尴尬。怎么就手贱把它擦掉了呢。
我心里暗暗叫苦:“完了完了,肯定不理我了。”
小可爱果然气匆匆的跑走了,哎...
不一会儿,又一蹦一跳的回来了。他拿着冰袋,随手扔给我:“快,我们要拯救它。”
我跟随着他的节奏,把冰袋从上到下的敷在玻璃上,上面很快浮起了冷雾,小可爱用手指按着原来的轨迹画出了长颈鹿。
我也长吁了一口气。
“小可爱?”
“嗯?”
“刚才有没有生姐姐的气?姐姐...不小心杀死了你的长颈鹿。”
“没有啦。姐姐也是无心的。你看,咱们不是把他救回来了么。”说着抬头亲了亲我的脸颊,又喃喃自语道“不要多想啦,我要睡咯。”
小可爱躺在我的臂弯里,闭上了眼睛,他的睫毛长的像铺开了的扇子,真想一剪子给他剪掉。
我轻轻的拍着他,确认他熟睡后,把他抱进了屋子里。一阵铃声从屋外传来,是我男朋友。
“亲爱的。”我说。
“做什么呢?宝贝。”
“刚把小可爱哄睡下了。这小家伙闹腾的很呢。”我对着电话傻笑。
“我想见你。”他说。
“可是,我没办法出去啊,留他一个人在家里我实在不放心。”
“我想要你。”
他说完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小可爱是不喜欢他的,每次见他都嘟着嘴耍脾气,他要是现在过来的话,小可爱肯定又会不高兴。
“孩子在家呢,明天我送她去幼儿园,接着就去找你好不好?”
“你还真把他当自己孩子养了?”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谈个恋爱还要顾着别人的孩子,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理亏,知道对不起他,遂不再说话。
良久,我开口:“你在哪?”
“你家门口。”
二
我打开房门,惊愕的看着他:“怎么不说一声就...”
还没等我说完,一个吻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他把我抱到沙发上,用双手擎住我的胳膊,用力的吻着我,我知道他是在报复我。
“阿姨,我有打扰到你们么?”
听到声音我慌忙坐了起来,男朋友坐在我旁边,直勾勾的瞅着我。小可爱站在房门口。屋里一片寂静。
“喔,叔叔来了。今天小可爱发烧了,需要阿姨陪着,恐怕叔叔不能留下来了。”小可爱说起话来像大人一样。我狼狈的躲在一边,一言不发。
片刻,男朋友起身,走到小可爱身边说了句:“好好养病。”看都没看我一眼便走了。
我坐到落地窗旁边,痴痴的看着窗外。
“阿姨,你想过死亡么?”小可爱过来搭话。
“为什么这么说?”我惊讶。
“有时候,我总觉得我活着是一种负担,会连累别人。”
“怎么可以这么想,姐姐很爱你的,不许胡说。”我把他搂进怀里,避开他掉下了眼泪。
“阿姨,可是我还是很害怕死亡。因为,如果我死了,就不能保护你了。”
“你要保护我?”我欣慰。
“当然。我给你说喔,那位叔叔身上有恶魔的气息,我不在的话,他会伤害到你的。”
我微笑,拍了拍他的头:“可是,姐姐很爱那位叔叔啊。”
“比爱我还要爱他么?”
“这...”
“这就是了。果然比爱我还要爱他。”小可爱向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我怀里。
“没有啦,不一样的。对你的爱像星星一样是璀璨而耀眼的,对他的爱就像这长颈鹿,虽然很美,但需要用心呵护。”
小可爱听我这么一说,起身擦掉了玻璃上所有的长颈鹿,回头对我笑:“看,现在只剩下星星啦。”
“傻帽,作弊啊你。”
我和他都笑了。
三
清晨,在两阵闹铃响过后,我被小可爱挠醒,他把冰袋丢给我:“快起床敷敷眼睛,我去洗漱咯。”
我接过冰袋,看了看镜子,哎...很严重的熊猫眼啊。
小可爱洗漱好后,把洗漱间腾给我,自己去冰箱里拿出牛奶和面包,我叫住他:“等姐姐给你去微波炉里热一下。”
小可爱仰着头,一脸骄傲的对我说:“从今天开始,我来给阿姨做早餐。”
“不行的,微波炉太危险,小孩子怎么可以乱来。”
他过来把我推进洗漱间,说到:“小可爱今年7岁了,已经是个可以保护阿姨的男子汉咯。”
我还要说什么,他一把关上了洗漱间的门,我没办法,只好忐忑不安的快快洗漱。等我出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杯牛奶,一个面包和一个爱心型的荷包蛋。
“怎么有一种雇佣童工的优越感。”我说。
“老阿姨吃饭前都会说那么多废话么?”
“叫姐姐。”我恶狠狠的瞪着他。
“我吃完了,记得刷杯子喔。”说着他跑进了屋子。
“喂,做事做全套啊。”他并没有搭理我。
我草率的吃完了早餐,小可爱穿好了外套,背好了书包,站在门口等我。
路上,他问我:“阿姨可以讲讲我妈妈的事情么?”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因为,阿姨和我妈妈那么要好,想必,妈妈一定也是一个不错的人。”
“你妈妈很优秀。长得好看,文笔也好。身边总少不了追随者。有一年,她因为出版书籍的关系要去意大利发展两年,回来时我就看到了你。不过,她什么都没告诉我。那段时间她很受伤。
后来,她遇到了一个唱民谣的人,每天晚上都要去那个酒吧去听他的民谣。久而久之,也就在一起了。你妈妈那段时间经常笑,我相信她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突然有一天,她告诉我,她要跟着民谣歌手去浪迹天涯,所以就把你托付给了我。”
不知不觉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也不知道他能听进去多少,见他不说话,我问道:“你不恨她么?丢下了你”
“当然不。我希望她幸福。”
“要万一不幸福呢?”
“怎么会,如果不幸福,妈妈早就回来了。”
“你希望她回来么?”
“我希望她幸福。”
这可是个七岁的孩子啊,我忍不住去心疼他。这么懂事,心里一定存了不少哀愁吧。
我把他送到幼儿园门口,约定好下午放学来接他的时间,还许诺会给他买个冰欺凌,小可爱满足的下了车。
四
一天的工作满满当当,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我看了看表,快速处理好手头的工作,打卡下了班。
小可爱站在校门口的努力的冲着我挥手,我放了声响,他便箭步冲到我这边。
“慢点。”我说。
小可爱爬上我的车,伸出双手就要冰淇淋,既然答应了人家,所以当然要去买咯。
我载着他,穿梭在中央大街的车流里,车里放着他喜欢听的儿歌,小可爱边听边摇晃着脑袋,遇到熟悉的歌曲还要跟唱一翻。
“不许乱动,我去买冰欺凌,听到没?”他不住的点头,冲着我笑。
我挑了他喜欢的抹茶味儿,再回来时只见小可爱趴在窗户边,痴痴的望着窗外。我寻着他的目光望去,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的身边挽着一个清纯可爱的妹子,妹子正在翘着脚尖点咖啡。
一路无话,小可爱悄悄的关掉了车里的儿歌,安静的吃完了冰淇淋。
回到家里,我坐在落地窗边,看着被擦掉的长颈鹿,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小可爱过来安慰:“想什么呢?”
“发呆?”
“为什么发呆?”
“因为发呆是对这个世界的尊重。”
小可爱在我对面坐下来,三番五次的抬头看我,又一言不发。
良久,他握住我的手,对我说:“姐姐,我陪着你呢。”
我对你的爱,有37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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