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到韵时诗亦醉，花当明处月还香。

---

对于像我这样长期漂泊在外的游子，回老家过年总是感到无比开心。也只有在这几天，我才能跟最亲密的人在一起尽情相聚、尽情欢娱、尽情放松，才能坚决彻底地抛开一切工作压力，满足地收获一整筐美好的回忆。

今年收获的回忆中，老虎和莉莉的到访，注定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一

直到如今，我唯独不愿意回忆的，就是3年不堪的高中生活。

当时我的高中学校是一座厂办中学，属于典型的“村中城”，班上的同学绝大部分是本厂工人子弟。作为一起长大的发小，这些子弟学生内部的凝聚力比较强，有意识、无意识地也形成了自己的圈子。

像我这样一个中途转校，且家庭条件一般的农村小子，尽管学习成绩还算可以，但想融入这个圈子却很难。这也导致我的高中生活，面临的是一个让人感到无比孤独、无比压抑的外部环境。

这种莫名的压抑，相信很多初到陌生环境的人都尝试过。没有人愿意真心诚意跟你交朋友，也没有人值得去信任，围在一起聊天却没人正眼搭理，鄙夷的眼神、轻蔑的语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敲打自己。

万幸的是，我还是有那么几个为数不多的，真正的朋友，其中就属老虎和莉莉跟我最为亲密。

老虎同我一样，也是外来的农村小男生。当时的他，倒三角的体型、厚实的胸肌，黑红的脸庞，加上不高的个头，走在路上总是有一种能够撞飞一切的感觉。

莉莉是县一中转来的插班生。记忆中，她总是扎着马尾，白白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顾盼神飞的大眼睛，一入校便深受众多男生仰慕追求。活泼开朗、青春美丽是她的代名词。

记得是莉莉刚转来的那几个月时间里，我们3人一起去教室，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看书做作业，一起在宿舍里聊天，深夜里关上灯讲各种鬼故事，大胆地分享个人隐私。现在想来，真得感谢宿舍管理员的不称职，让我渡过了高中时代最为开心的一段时日。

那时的老虎和我都是喜欢莉莉的，只是老虎看得更清楚，也有过大胆的追求，而我却一直都不肯承认。时隔多年，友情终究还是未能蜕变成爱情，我们再也说不清当年微妙而又奇特的感情。但有一点却不容置疑，正是点点滴滴的朝夕相处，我们的友情逐步生根发芽，一毫一末，终成大树。

高考后，我们便分开了。直到后来，老虎和莉莉去了大西南，我去了大东北。这一别，就是15年。

二

这次回家过年，老虎跟我取得了联系，说莉莉和他这次都到老家兰州来过年。我自然很高兴，于是便同老虎、莉莉约定了见面时间。具体的事宜，就由我来操办。

考虑到老虎、莉莉再过一两日就要回单位，现住地距离市区的路途又比较远，时间上比较紧张。思来想去，最合适的就是支个场、聚个餐。只是要想聚出品味、聚出氛围、聚出感情、聚出念想，那还真得需要精心筹划一番。

首先，聚会吃点什么？对于离家的游子来说，当然是家乡的特色最好。兰州特色小吃不少，特别是受到穆斯林文化影响，牛羊肉、面食尤为突出。能排上号的有牛肉面、羊肉面片、炒拉条、干拌面、手工炒面片、洋芋搅团、烤羊肉串、麻辣烫、酿皮子、涮羊肉、灰豆子等等。每次回兰州，我第一要做的，便是把这些小吃挨个吃个遍，以解我心头之馋。但这些小吃中，绝大部分摆不上聚会的台面，唯有涮羊肉比较适合。

其次，在哪儿聚？想来不过3条标准：涮羊肉要正宗、好吃；饭店氛围能够较好衬托聚会主题；环境要优雅，有品味。本着这3条标准，先是找身边亲友征求了一下意见，发现给出的建议都不太让我满意。于是便利用大众点评网，从兰州市区几十家涮羊肉饭店中逐一筛选，最终选定了人气排行榜第一的羊左私房涮。从美味的角度，这家饭店使用的羊肉是每日现杀现送，十分鲜美，网友点评认可度极高。从环境的角度，整个饭店纯木质装修，风格简约时尚，很对年轻人的口味。关键的还有一点，这家羊左私房涮，羊代表羊角哀，左代表左伯桃，据汉·刘向《列士传》：“六国时，羊角哀与左伯桃为友，闻楚王贤，俱往仕，至梁山，逢雪，粮尽，度不两全，遂并粮与角哀。角哀至楚，楚用为上卿，后收葬伯桃”。该店店名正是取“羊左之交”之寓意，老虎和莉莉作为我的知己好友，选择此地再合适不过。

再者，喝点什么？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没有酒，怎能拉近我们的距离？只是注意饮酒适量，不要酗酒，做好必要的安全措施就好。这次准备的是2瓶中等档次白酒和2瓶莫高干红。

聚会当日，弟弟开着车，随我一同对饭店位置、包厢环境、停车位提前进行了踩点探查。一切准备工作均已就绪，剩下的，就是怀着迫切的心情，等着老虎和莉莉他们大驾光临了。

三

老虎是先到的。印象中厚实的他，如今也是有些清瘦，除了内衬的黑白格子衬衣外，从上到下一身黑色着装。脸上模样大致未变，只是换成了偏左发型，戴了一副近视眼镜。一改往日血气方刚的少年形象，变得文质彬彬而又略显质朴，与他当下的公务员身份很是相符。

莉莉是到大厅后打的电话。不同于记忆中那个青涩、可爱的高中小女生，眼前的她一头披肩长发，圆圆的脸庞还是那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白色的长版羽绒服，朱红色的羊毛衫，加上内衬的灰白花色衬衣，显得十分得体大方，第一眼看去，就能知道她是一个风姿卓越的职场女性。

不同于一般的同学聚会，我们这次更像是家庭聚餐，各自的爱人也来陪同尽兴。老虎的爱人，跟我爱人气质相仿，用小鸟依人、小家碧玉形容再恰当不过。莉莉的老公是土生土长的贵州人，有着荆楚大地壮实的身板，豪爽大方，也是一个对莉莉百般温柔的好男人。

不枉费我一番心思，每人泡了一碗兰州特有的三泡台，点的各种菜品都很新鲜，涮锅的味道也十分让人满意。新鲜的现切羊肉片，血红的特制牛羊肉卷，白色的宽粉、冻豆腐、牛黄喉，黑色的肚片，灰色的虾滑，还有其它不同种类的食材在秘制汤锅中不停的翻滚，咕嘟咕嘟的沸水声，伴随着腾腾升起的白色水雾。

15年未曾见面带来的尴尬和不适，在互相熟悉的眼神中瞬间溜之大吉，整个聚会的气氛不断升温。老虎不停地开着莉莉的玩笑，莉莉在回忆15年前高中的一点一滴，我则把事先准备好的几个笑话段子运用的淋漓尽致，我爱人和老虎的爱人在分享育儿经验，莉莉老公在谈论莉莉醉酒后的各种糗事。还有充当“专职司机”的弟弟和老虎的哥哥，一个在忙前忙后的斟酒下菜，一个在现场唱了一曲周华健的《朋友》。我们一同带来的3个不满7岁的小男孩，在不大的包厢里你追我赶，好不欢快。

究竟我们一起欢聚了多长时间？其实我也记不清楚。因为老虎、莉莉和我，3个人喝光了2瓶52度的金徽特曲，外加1瓶半莫高干红。这一日，不胜酒力的我们醉的一塌糊涂，醉的说不尽前尘往事。

朋友之间，如果不能互相欣赏，坦诚相待，虽多又有何用？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如今我有老虎和莉莉两个知己好友，夫复何求？

老虎，莉莉。15年不见，今日你们可尽兴？

老虎，莉莉。劝君今朝须沉醉，尊前莫话明朝事。珍重主人心，酒深情亦深。这次，就让我们一醉方休，让我们在觥筹交错间诉说衷肠，醉眼朦胧中笑看伊人。

老虎，莉莉。我们忠于家庭，也忠于友情。这一刻，就让我们放肆地成为生死兄弟，成为知己，成为恋人。今日的相聚，不过只是个开始，因为我们的羊左之交必不惧它千山万水，亦不惧它日日夜夜，这一生终将与你我相知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