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马瘦毛长 | 来源:发表于2017-04-29 13:05 被阅读0次

            我们那个地方管母亲叫“娘”。从12岁那年离开农村到县城上学,我已经15年没有在家好好陪过娘了。现在每周末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妻子总是模仿我如傻根一样的乡音“哎——娘——”,长此以来,她竟也有了几分神似。

            我是家里的“秀才”。乡邻们总是认为在外面做事就是“有出息”,我娘也这样认为。每每有人在她面前夸奖我,她一定在电话里说给我听,我听着她的高兴,也能稍微弥补一下我长期在外不能尽孝的愧疚。

            我14岁那年,父亲出了一场车祸,喝完酒骑着摩托车被大卡车撞到了路边的沟里。等奶奶叔叔和娘将他送到医院时,大夫说再晚一会儿就没命了。为父亲做手术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我们兄妹四个还要上学,家庭的重担就全部落到了娘的身上。一个不识字的农村妇女,毅然承受了这些生活中的不幸。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那个夏天,爷爷奶奶利用自己的积蓄买了一个冰柜,让娘推着冰柜在村小学里卖冰棍。我每个星期从县城回家一趟,娘总是很高兴的对我念叨这个星期又挣了多少钱。现在想想娘真是辛苦,辛苦一天下来,还挣不到10块钱,但是她已经很知足了。

            后来,爹的伤渐渐好了。在爹的张罗下,我们家开始干起了生产锉刀的营生。爹不能干重活,重活都归娘干。有一个冬天,爹 娘在用工业盐酸为锉刀去绣,娘的脚一直踩在水里,穿着的那双布鞋早就被水浸透了。那可是一个滴水成冰的日子啊,我的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由于长期和锉刀打交道,娘的手也如锉刀一样粗糙了。前年冬天我回家,有一次洗手的时候,妹妹开玩笑的说:“我哥的手是咱全家最光滑的手。”听到这句话,我心里五味杂陈,我这双在妻子看来很粗糙在妹妹看来最光滑的手,其实融合了全家人为我做的牺牲。

            我们兄妹几个都长大了。妹妹嫁人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弟弟结婚也快要当爸爸了,就是最小的弟弟也自己开了爿小店。爹娘肩头的担子也渐渐轻了许多。去年我回家的时候,猛然发现娘的头上多了几绺白发,心里难受了很长时间。今年正月,当我和妻要返回燕郊时,她坚持送我到村口,我们走出了很远很远,一回头,看到娘还站在那里向我们挥手,那几绺白发在风中飘摇,我顿时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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