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台灯安静地亮着,我侧过身,看到嘟嘟烧的通红的脸。刚哭了一阵,折腾着量完体温,他又迷迷糊糊睡着了。轻手轻脚把毛巾拧干,搭在他小小的额头上。
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成熟稳重,却没想到,当我独自面对高烧的弟弟,只有满脑的无措、慌乱和焦灼。
爸妈出门上班后,嘟嘟原本降下一点的体温,重新飙升到40.3 ℃。忙手忙脚给爸妈打电话,找到退烧药喂下,然后学着使用物理降温。布洛芬,十五毫升,温水,毛巾,额头、耳后、臂弯、腿弯、前胸、后背……许是发烧极度不舒服,嘟嘟一直哭闹,也不肯配合降温。折腾许久,抬手一抹才发现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而嘟嘟的体温依旧没有下降的迹象。从未想过,五岁大的孩子能带来这么深重的挫败和担忧。
嘟嘟的嗓子已哭的有些沙哑,我不敢再折腾,盖好被子,紧紧盯着他的状态。千万别说胡话,千万别惊厥,千万千万别再升温……爸爸推门而入的时候,神经终于放松下来,眼泪也紧跟着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不得不说,嘟嘟的出生,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我的认知。
如果不是亲眼见证,我想我永远不会明白生命从孕育到诞生的神奇,永远不会有亲手拥抱初生婴儿的震撼,永远不会明白每一个阶段的成长都要经历多么坎坷的修行。
妈妈曾说她生我时在产房中挣扎了十多个小时,我那时不过是看着她蛮有气色的脸,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爸爸曾说我从半岁起易病易烧,他在医院里陪我度过很多个深更半夜,我那是不过是看着他淡笑的唇角,用轻快的话语一笔带过;外婆曾说我小时性格执拗,哭闹起来掀翻半边天,哄上半天也不见乖巧,我那是不过是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心不在焉地聊下去……
曾经的漫不经心,在我和亲友于漫漫长夜等在产房之外时,在我亲手接过绵软暖和的襁褓时,在我满心焦急守在高烧的弟弟身旁时,骤然化作满心酸涩的情感,冲得我措手不及。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我伫立在产房出口,看到十多个小时未见的母亲,那张筋疲力竭沉沉睡去的苍白的脸,看到和她紧紧挨在一起,仅只裹着一层抱被,五官皱皱满脸通红的婴儿;我用手指轻抚上保温箱,隔着薄薄的玻璃,轻画他皱皱的五官,细细观察他鼻尖细小的脂肪粒和眉间还未褪去的红印,我用手掌丈量他小小的身躯,仿佛看到自己也是这般来到这个世界,满身通红,哭声嘹亮。
曾经那个不及手臂长的小孩,如今身高已至腰际。现在他正满面通红地窝在被子里,等待一轮高烧过后,病毒退去,活力依旧。
我也曾这样长大,我也曾这样走过。
原来,已经走了这么远,原来,还要走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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