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飙的父亲

发飙的父亲

    心情沉重的我，以为侯主任说服了我父亲，让父亲不再迷信吃药打针输液，这下终于可以接受医院科学的正规治疗方案。接下来可以在三医院做右侧腹股沟的疝气，手术应该是很顺利的事情。

      说实在的，我照顾父亲住院这40多天来，真是经历浴火涅槃。不说九死一生，精神真的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要不是尽人子孝道，我是打死也不愿意再继续照料父亲的了！

      但是看见80岁的父亲，实实在在的耄耋之年，年老体衰弱不禁风的样子，如果我真的弃之不顾，那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

      我曾饱尝失母之痛，“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的遗憾，深深地刻在我的内心里。我真不愿意在父亲的赡养问题上，再空留悲伤。

        我和妻商量，让妻和我一起照顾老父亲，这样可以更加周到。妻也希望父亲尽快地好起来，毕竟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知道福分就像存在银行里面的钱，越存越多越取越少。只有边存边取，方源远流长；如果只取不存，将会很快枯竭。本就贤惠的妻，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

    早晨，妻同样很早就起床煮好稀饭，见父亲散步回来，就端碗递筷，殷勤伺候。

    父亲今天同样精神矍铄，坐在窗前的桌下，很愉快地吃完了早饭，就提着水杯，再次出门散步。

    我很庆幸昨天去三医院找侯主任，终于解开了父亲的心结。认为这下家里终于可以太平，父亲的病很快就会治好，身体重新恢复健康，一家人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

      还没有到中午的时候，我从菜市场里买菜回来，见父亲又愁眉苦脸，坐在阳台上不知所措。低头唉声叹气，不时骂骂咧咧，声音时高时低。

      见我开门进屋，父亲终于找到发泄的对象，立马对我咆哮如雷，半哭半嚎:“我痛，我痛，我痛得很……”

         

        我惊诧不已，小心翼翼地问父亲:“你早晨出门的时候不是都不痛吗？怎么现在这样了？”

      父亲差不多就要嚎啕大哭了，紧紧地捂住腰部:“早晨是不痛，但是现在痛啊，痛的要死人了！怎么办？”

        无可奈何的我说:“要不我们去三医院看看？”

        “三医院也是不输液不打针不吃药的，你去三医院干啥子？”父亲问我。

        “那只有去省医院了，但是上次给你做手术的杨主任出国去了。”我提醒父亲。

        父亲闻言，暴跳如雷:“他说他出国就出国了？球大爷才相信他！”

          “未必然别人出不出国，还要跟你请假？”我觉得父亲有点无理取闹:“要不我们可以找其他医生看？”

        “看个球！肚皮饿了！”父亲恨恨地说。

          我在早就炖好了的羊肉骨头汤里，加上刚买回来的猪肉丸子，再炖了几片切得薄薄的萝卜片，煮了一大碗端出来，再给父亲舀了一碗米饭。

          父亲吃饱喝足，抹抹嘴说:“我去睡了。”

          我怕再问父亲痛不痛，又惹得他嘶声力竭地大吼大叫，也就没吭声。

        父亲睡了一觉，重新提着他的水杯，出门去了。

          过了不久，四弟打电话给我，说父亲打电话给他，说“腰部疼痛得很，饭也吃不下”，问询我怎么回事？

          我如实说:“父亲是说他痛，但饭量尚可。”

       

        晚上，父亲吃了一碗饭，说他“不想吃了”，放筷，睡觉。

        等我准备写字看书的时候，父亲痛苦地对我说:“我这个病到底怎么办……”

          我给父亲详细地分析了他的病情:疝气手术做了，伤口肯定有点疼痛感，但父亲急躁的性格，让胃肠里面的气不断的膨胀，再加上其他器质性的病变，让腹股沟以及胃肠里面不断翻江倒海，不断加重了身体的疼痛，而且极有可能让病情进一步扩展恶化。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样的解释是不是有科学依据。

        我劝父亲:遇到任何事情，包括身体的疾病，除了积极面对之外，还要有一个平和的心态，这样才利于问题的解决，至少不让事情进一步恶化。

        父亲听得有些不耐烦:“我痛不是你痛，你晓得个球……”

       

      在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都深感汗颜:做儿子不能解决父亲的病痛，真的有些无能和悲哀！

        但是，如果疼痛能转移，那怕十倍甚至百倍于我，我都心甘情愿地接受！

        对差不多已经接近疯狂的父亲，我除了更多宽容和理解，也只有假装愚蠢地全盘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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