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的城,霓虹披身,一扫白天的阴沉。雪,又再次失约。
提笔写下“卿佳不”,簪花小楷。
读龙应台先生的《天长地久》,《卿佳不》中一个故事触动了我柔软的心,而“卿佳不”这三个字则终日浮现在脑中,挥之不去。
龙先生在美国读书时,曾充当信使。母亲美君的朋友余舅舅曾托先生将信从美国寄到浙江家乡,回信再由先生从美国带进来转给余舅舅。余舅舅得到第一次回音,是年轻时恋人香凝的回信,展信而读的余舅舅,当着美君,当着小辈,抱头痛哭。
香凝写道:“自君别后,倏忽三十载。念及君犹飘零远方,天地寂寥,无所依靠,乃不忍独死。与君别时,红颜嫣然,今岁执笔,凝已半百,疏发苍苍,形容枯槁。得去月书,虽远为慰,过嘱。卿佳不?”
三十年前在祠堂前分手那一刻的誓言,香凝做到了;她终身未嫁。而余舅舅已晚婚。
香凝在生离死别、天地寂寥中苦等三十年之后,竟只轻轻问对方:卿佳不?
香凝最后的句子,来自王羲之的《初月帖》:
初月十二日,山阴羲之报。
近欲遣此书,济行无人,不辨遣信。
昨至此,且得去月十六日书,虽远为慰,过嘱,卿佳不?
王羲之在一千六百年前写给好友的信,说,“上月得你的来信,虽遥远却很欣慰,劳你牵挂万端——你好吗?”
我相信《初月帖》是他们之间的暗号,在某一个月亮从山头升起的夜晚,当江水荡漾着银光,芦苇中蛙声四起,那时那刻,他们,还深信人间的爱和聚,可以天长地久。
而说好的天长地久呢?当年那个丰姿洒脱、一手好字的江南书生,那个笑意俏皮、穿素雅旗袍的年轻女子,在命运的大浪淘沙里,早已隔天涯。也许,天长地久只是那一刻,永恒的只是那一个美好的夜晚和留存心中的誓言。
卿佳不?卿佳不!
简书上,看到半樵先生题在他画上的一首小诗
惟愿他好 / 他好时 我便好 / 我好 他不好时 / 我不好
惟愿他好 / 我好或不好 / 都好 / 这才是真心喜欢
骗我也好 /负我也好 / 只要他好 / 我便好
也许,这就是真正的爱情吧。
一个女子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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