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七日,离圣诞节还有一周,大家就已经开始了互送礼物、卡片之类的,还有同学买来钢瓶装的喷彩条或是雪花的东西,教室里也摆上了某个手工社团制作的一米高的圣诞树,学校门口的商店里总是挤满了人,乱哄哄的,我不喜欢凑热闹。
本来应该送她个礼物,钢笔也好、水杯也好,可我什么也没送,哪怕是一张贺卡也没送,在收到她和信一起放在信封里的贺卡以后我很不好意思,在商店周围打转了好几圈也没有迈进去,好在父亲不久前从比利时带回来的巧克力还有一大块没打开包装的,我用漂亮的包装纸包好,又重新放回冰箱里,打算第二天找个时机偷偷塞到她放在桌洞的书包里,计划都想好了,借着找她讲题的机会,向成绩好的同学请教是个很普遍的现象,我也向成绩好的其他女同学清教过,所以一定没问题。那夜一夜安眠,没有做梦,无论是噩梦还是美梦。
巧克力放在书包的隔层,无论书还是本都碰不到的地方。我骑上电动车,迎着沙粒似的雪前往学校,脑子里不停重复着昨天制定好的计划,心情有点复杂,紧张中掺杂着兴奋。我把车停在车棚,上好锁,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教学楼,地上留下了我的脚印,门厅的地很滑,险些把我摔倒,不过我很开心,即使差点摔倒也开心,真是奇怪。
我的开心没有持续很久,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强大的严肃气氛瞬间熄灭了我快乐的火苗,我到的挺晚,教室里大家几乎都到了,都板着脸,班主任也板着脸,她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人,不过即使没笑过,也从未看过她有这么难看的表情,几乎要将脸拉到地上。我识相地溜回座位,装模作样地把上课要用的书放在桌角,以前我从不这样做。
“没想到,我带的班里还有同学偷东西,待会儿教导主任带着老板来认人,我希望这位同学能主动承认错误并交出赃物!”讲台下议论纷纷,都觉得一定是趁着人多从老板的收银机里偷了钱,这挺容易得手的,因为那个四十出头的胖老板非常马虎,经常算错钱,但高中生应该没人干这种事,只有淘气的小学生会这样做,我就亲眼目睹过,不过谁也不敢多拿,也就十块二十块的样子,他也根本不知道。
这次应该是拿了不少钱,不然那家伙不会察觉的,所有人都在打量着别人,男生们都像侦探小说里似的,用他们的所谓“基本演绎法”来推理,我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也多少在心里盘算了谁可能性大、谁可能性小,不过就算我们猜出来了也无权制裁人家,严重了就送到公安机关,不严重就按校规处分,以往都是这样。不过我很奇怪,这学校高中生有上千名,他怎么知道是我们班的干的?应该是使诈,所有班主任都在班里说是自己班的学生干的,万一诈出来学生自己承认了,班主任既不丢面子这名同学也会“从轻发落”,一贯的套路。
那胖子倒是积极,早自习刚下课就被教导主任领着到了教室门口,应该是转了一大圈才来到我们教室的,如果我们教室没发现就去下一间,被我猜中了,使诈。教导主任站到了讲台上,眼睛像猎鹰似的扫视着我们,背地里我们都叫他“盖世太保”,因为他戴着眼镜的时候有点希姆莱的意思,不过他今天没有戴眼镜,明明近视还不戴眼镜,鬼知道他能看出个什么来。
“您去指认吧,只要认出来,我们学校一定严惩。”他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然后那胖子就顺着课桌一排一排的看,看架势像要把“罪犯”生吞活剥、大卸八块,本以为没什么,他从我们班转完顺理成章的去隔壁班再走同样的流程,直到他停在菱雨的旁边,兴奋地指着她说:“是她,就是这个小姑娘!”
所有人都震惊了,班主任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因为这个班里谁偷东西,菱雨都不可能偷,都知道她是最不屑做这些事情的,所以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脸的震惊,不过大家此时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她偷了东西。
“我偷了你什么?”她问道。“昨天晚上,你去我店里了吧,买了一支中性笔。”
“是,我是买了支笔。”
“但你还顺走了支钢笔,我店里最贵的钢笔。”
“哪有的事?我想要就付钱了,怎么可能顺走。”
“就是你,你走之后我再一看笔就少了一支,看你长得挺好看的,怎么手脚这么不干净呢!”
“玉菱雨同学,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孩子,做错了事就勇于承认,偷了人家的就赶紧还回去,老师知道你家里条件不好,真想要老师出钱给你买。”班主任一副认定了菱雨就是小偷的样子,真想给她两耳光让她清醒清醒。
“可我没偷,承认什么呀!”菱雨已经哭出来了,我气的牙根痒痒。
“如果你不承认,你们班今天谁都别想上课。”“盖世太保”添油加醋的来了这么一句。
“玉菱雨,你就承认了吧!”全班异口同声的落井下石让我惊呆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为了不耽误课就可以污蔑同学的清白?我不懂,我一把掀翻了桌子,桌子倒在地上的声音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胖子,你他妈不就是想讹钱吗?想要钱找小爷,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我走到他面前拿出钱包,抽出里面的所有钞票,把一叠百元钞票全都甩在了他脸上。“够不够,不够跟我走,我他妈拿钱砸死你!”
“柳园芜,你干吗呢!这事跟你没关系,你瞎起什么哄呢!”班主任被我的行为吓坏了。“那个学生,你们两个是不是谈恋爱呢。”“盖世太保”又来添油加醋了,他向来喜欢如此。
“放你娘的屁,小爷他妈伸张正义呢!”我气急了,几乎每句话都带脏字,连以前从不敢惹的“盖世太保”都敢指着鼻子骂。他要给我处分,说我说脏话、顶撞师长,我无所谓,大不了开除我,找间私立高中继续考大学。
僵局无人打破,我被男生们拉回了座位,就这样僵持了一天,真的是一天,一节课也没上,他们把“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种迂腐的观念贯彻的淋漓尽致,直到最后的最后,下午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的时候,菱雨妥协了。
“是我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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