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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谎者的坟墓 part 6 流火 7.

说谎者的坟墓 part 6 流火 7.

作者: 狸林 | 来源:发表于2019-02-23 23:52 被阅读0次

    不知道这个月负责播放电视内容的是谁,不过我很感激他,终于不用再翻来覆去的看那个探秘滇西的节目了,而且今天的内容正合我胃口,是1987年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负责指挥的是赫伯特·冯·卡拉扬❶。

    音乐有种神奇的力量,能把人瞬间拉入某个场景当中。当小约翰·施特劳斯的《皇帝圆舞曲》奏响的时候,小小的食堂已然变成了维也纳金色大厅,富丽堂皇的音乐让电视机前的人都激动不已,不过电视机前也就只有我自己而已。唯一扫兴的是电视机并不好的音质,如果能的话,真想在元旦那天现场去听。

    这不过是天方夜谭,我一无所有,疾病缠身,甚至想过在这里度过余生,谁知道我能活多久呢,万一能活到一百岁我可受不了,在这样的地方还要待六十多年,但如果只能活到四十岁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这样的话余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其实我的身体很不错,所以不一定会轻易死掉,这应该得益于我陆陆续续进行过的夜跑,这是我高中就有的习惯,虽然现在也很想在楼下的院子里跑一跑,但天气太过寒冷,我也没有适合冬天运动的衣服,就没有付诸行动,不禁感慨:还是夏天好。

    那年夏天,我每天晚上都跑十几公里,沿着河跑到一个装饰着彩灯的钢结构桥下面再折返,到路口的时候再放慢速度,步行穿过两条街回家。回家的途中会经过一家快餐店,我很少在里面买东西,不过即使少了我这一个顾客还是每天宾客如云,即使到晚上也有不少人买个汉堡或是买点炸鸡块、薯条之类的当宵夜,我房间的窗户正好可以看见那家店临街的落地窗,有时晚上看着张贴在落地窗上巨幅海报绘着的炸鸡,明明不饿也还是想吃点什么,这种时候我往往选择拉上窗帘。

    假期的好处是不用整日学习,这样我就可以花更多的时间来聆听这个世界,聆听街上行人的脚步声,聆听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自行车的“哒哒”声和鸟雀振翅的声音,在没有听到这些声音的时候我总觉得世界是死的,一切都止步于课本和习题上,不再鲜活、不再发展,唯有寂静时分的万物之声让我复苏。我喜欢声音,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孩童嬉戏的声音,老妪叫卖醪糟的声音……

    在某个夜晚,我突然想起了奶奶的其中一件遗物,那是一个墨绿色的箱子,准确的说是中国唱片厂生产的206型电唱机,应该很久没人听了,在奶奶去世后,它就传到了我的手里,我用微微湿润的布擦去上面的灰尘,打开底端的盖子,拿出电源线接上电源,唱片在泛黄的唱头下发出微弱的声音,我俯下身子仔细的聆听着,那是一首大提琴的曲子,熟悉的旋律。

    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是哪首曲子,于是将转速调至“0”,拿起唱片,上面的标题是“天鹅”,第一首曲目是“梦幻曲”,仍旧毫无头绪,《梦幻曲》是舒曼的那首吗?可怎么听都感觉不是,又实在想不起来,只好放弃,重新聆听街上的声音。

    此时的街上却有种不像是仲夏夜该有的宁静,听起来像是喝醉的青年男女,不,应该说是半大的孩子,因为车流变少,所以喧哗的声音格外刺耳,真是讨厌。在难听的笑声和不堪入耳的粗鄙之语中,混进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是哭声,有点像小猫的叫声但我能确定那是哭声,是个熟悉的声音,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猛地拉开窗帘,目光穿过玻璃、穿过树叶的间隙、穿过马路和路灯的光,在公交站牌下的几个人中间找到了她。果然,是菱雨!

    草草说了句“爸,我出去一趟”,就飞速出了门,走出小区前在途径的小花园里捡了枝被风挂断的柳树枝和几块鹅卵石,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出去,穿过马路,走到站牌下,将握在手里的鹅卵石重重砸在了里面看起来最高的男生后脑勺上,他同时遭受着惊吓和剧烈的疼痛,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哀号,其余两男两女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人吃了我一记鹅卵石,我用柳树枝不断朝穿白色T恤的男生身上抽去,又仗着身高优势回身一脚踢倒了那个还不及我胸口高的男生,或许是酒精的影响,他们弱的就像待收的小麦,等待着我逐个击倒,当我从愤怒中清醒过来,无论男生还是女生衣服都渗出血来,白T恤更甚,一道又一道的红色血道几乎将衣服都染红了。

    “你他妈谁呀,知道我们是谁吗?”其中一个女生说了话,我没有回答,直接抽了躺在地上想要起身的她两耳光,在路灯黄色的光下可以看到她左右两边的脸上各有一个鲜红的手印。“别打了,别打了……”菱雨的声音像海妖的歌声,在我的耳际不停回荡,看到她满是瘀青的胳膊和裙摆下的腿,我伤心极了,报复心理占据了我的大脑,我此刻只想再给这几个混账来上几脚,我也的却这么做了,甚至警察抓着我的时候我还跃起给某位的胸口来上了一脚。

    之后,当我彻底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经过了非常严厉的批评,坐在派出所角落的桌子边上写检讨了,菱雨和他们都被带到了离这里不远的第三医院处理了伤口,此时那个脸上还挂着手印的女生好像有她母亲的撑腰,像条狗似的乱吠,我和站在旁边的菱雨相视而笑,父亲把一叠钞票一丢在了她母亲面前的桌上,应该是医药费,然后回来走到菱雨的旁边,用我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询问她的伤势。当我抬起头与父亲四目相对时,本以为会看到一张同以往一样严肃的脸,甚至其中还有可能夹杂着愤怒,可是并没有,一向看我不顺眼的父亲的那张严肃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和蔼的微笑。

    看到钱的那些个家长什么也没有说,菱雨的母亲后来也来了,同样什么也没有说,她是个穿着很朴素的女性,看起来比我的母亲要苍老许多,我想她们应该是同龄人,可她脸上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实在不像四十多岁的人。我们穿过停满警车的院子,一起坐上父亲的车,我想坐在菱雨的旁边,所以先一步打开了后排的车门,坐在了最左边,菱雨坐在中间。

    “柳爸爸,我家女儿实在给你们添麻烦了。”她做错了事似的,低着头。

    “哪里的话,那些个混账实在欺人太甚,成何体统!”父亲每每生气的时候,说话就像老秀才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高级知识分子。

    “你的手……很痛吧!”菱雨轻抚着我的右手,整个手面都是瘀青,肿胀了不少,看起来像猪蹄似的。“痛得要死,可能筷子都拿不了,从明天开始你要喂我吃饭哦。”我轻轻在她耳边说,除了她谁也没有听见这句话。

    “小玉啊,你打工的快餐店不是就在我家对面吗,明天开始去我家吃饭吧。”还没等她们母女开口,我就马上抢着说:“就是,顺便还能教我学习呢!”她们矜持了许久,后来终于在我和父亲的劝说下答应了。

    她们家住在一片很老的住宅区,车就停在某个漆黑的小巷里,下车后,就在我父亲和她母亲简单寒暄的时候,她在我耳边说了声谢谢,我想吻她,却忍住了那股冲动,我知道对我来说,她是暗恋了整整一个学期的对象,而对她来说,我刚刚挤进“挚友”的名单。

    我接受了她的谢意,不过想想,这一架不单单是为她而打,也是替曾经的我进行的复仇。

    ❶赫伯特·冯·卡拉扬(Herbert von Karajan,1908年4月5日-1989年7月16日),出生于萨尔斯堡,奥地利著名指挥家、键盘乐器演奏家和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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