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二的办公室在工地大门的右侧,一张老板桌占了大半间房子,桌子坐东朝西,上方是一个大大的吊灯。进门左侧是一个轮船舵轮的模型,西侧是一排沙发。
他个子不高,白净脸,眉清目秀。如果不是那个明显凸出来的肚子,使他走起路来有点晃荡。他应该是一个体型不错的美男子。
最近他的眉头一直紧锁着。一个十几亿的工程,放到他的肩上,压的他有点吃不消。工程进行到一半,资金链嘎嘎作响,眼看就要发生断裂。可是他没有退路。到这时候,他其实心里是有点后悔接这个工程的。
“亲爱的,我想你。”
丽丽给他一个微信。他看看表,九点一刻。
“娘的,这货才起床。”他低声骂了一句。
丽丽是三年前认识的,那时候,他承包了省体育中心的装修工程。他工作之余,喜欢在周围走走,看看运动队的训练,借以调节自己的心情。
丽丽是游泳队的,活泼开朗,性格外向。一次,教练叫她去找老乔借一辆汽车,说是已经打过招呼,去了直接找乔总就可以了。丽丽哼着小曲,一蹦一跳,满心欢喜来找老乔,说来拿钥匙开车。乔二瞅瞅她,翻翻眼睛,继续跟手下讨论工作。
半小时过去了,老乔处理完工程上的事,才想起来借车的事,丽丽早已泪水涟涟,委屈的哭花妆容。乔二千般可怜万般解释,总算是平息了丽丽的怨气。后来老乔又请丽丽吃饭喝咖啡,时间一长,觉得和这姑娘挺谈得来,丽丽也感觉乔总有生活有内容,和蔼可亲。渐渐有了依赖感。
两人开始频繁约会,忘乎所以,以至于后来丽丽肚子慢慢的大了,乔二有点慌神,希望打掉孩子。丽丽则不依不饶,始终不肯。最后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老乔离婚,丽丽鸠占鹊巢。
谁知道,丽丽结婚后,和乔二各方面都合不上拍。老乔大她十几岁,床上那点事,能凑乎就凑乎了,每次折腾下来,乔二都气喘吁吁,力不从心,丽丽却嘟嘟囔囔,得不到满足。他承包工程,整天风里来雨里去,那么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累个半死。她却整天没心没肺,对乔二的生意不管不问。不是在家里刷手机,玩游戏。就是逛商场,买衣服。
老乔也曾经几次叫她来工地帮他做事,哪怕是什么都不做,每天来陪陪他都可以。可她每次都嘟着嘴,嗲声嗲气的说自己不懂工程,不懂生意。尼玛,你就懂花钱。
一个上午,乔二在办公室见了几十个人,都是工地上的鸡毛蒜皮的事。他心里烦透了。他叫大哥把门关上。
“几个材料商都来催款了,如果资金问题不解决,恐怕工程进度无法保证。再说,工人发不了工资,会不会闹事?” 大哥着急的说。
大哥是放下自己的生意主动来工地帮他的。里里外外,大哥既是军师又是士卒,又管材料又管施工,还兼管方方面面的协调。看得出大哥这段时间又黑又瘦,苍老很多。
“好的。我知道了,大哥。我马上去市里找领导汇报汇报,估计钱很快就会过来了。”
老石又转身对坐在旁边的弟弟说:“设备的事也要抓紧。”
弟弟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们都去忙吧,再辛苦一阵就都好了。”他脸上挤出了一点微笑。
哥仨从办公室的后门走出来,老石见到阳光,突然有点头晕。他看到远处工地上,司机开着工程车在凸凹不平的路面上横冲直撞,他大喊一声,抬手想制止,想想算了。手又放下来了。
“这种小事你就别管了。还是我去吧。”大哥劝他。
他叫司机去食堂拿了一点吃的,把他送到了三结义小区,去王医生的诊所挂液体。王医生是祖传的中医,手艺甚好,而且博古通今,儒释道都有所了解。老石每每身体不适,或者心情不爽,便来找王医生,一来调理身体,二来谈天说地,听王医生讲生死轮回,善恶分明。
像往常一样,王医生给他刮刮痧拔拔罐,扎扎针灸,然后又挂了一瓶液体。老石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在梦中他回到家里,又见到了李雯,他前妻。李雯给他沏了一杯茶,又下了一碗他爱吃的杂面条端过来。她站在旁边,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吃着面条。他感觉那碗面条味道很好吃,特别解馋,特别过瘾。
醒来后,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有点对不起李雯。他想。
上个月他血糖升高,住进了医院,晚上叫丽丽来看护他,那女人娇里娇气,半夜睡的跟猪一样,叫都叫不醒,哪管他的死活。当时他想,如果是李雯来陪护。会是怎么样呢?
下午的协调会开得很成功。市领导答应解决目前工程上存在的很多问题,尤其是资金问题。乔二心情多云转晴,感觉身体也好了很多。他到各个标段转转,和大家热情的打打招呼,鼓励工人们鼓足干劲,多干活多挣钱,年底过个好年。
他给丽丽打了个电话,想去一家法国餐厅吃饭,她没接。他叫司机把他送到他爸爸妈妈家里,最近瞎忙,好久没有跟父母一起吃个饭了。
儿子小鱼儿过来,爸爸叫个不停。他有些诧异。
“儿子,你怎么在爷爷奶奶这里?妈妈呢?”
“妈妈去理头发了。”
“丽丽下午把鱼儿送来,说是跟几个朋友去做头发了。这时候也不见回来。”母亲唠叨着。
他又给丽丽发了一个微信。丽丽在微信里说:老公,我跟几个好朋友坐高铁去北京了,把头发整整,明天早上坐高铁回去。回去给你带好吃的,喔哇!
尼玛,六百多公里,她就这么轻描淡写。
他没有告诉他爸妈实情。
祖孙三代一起吃饭倒也其乐融融。只是母亲有些欲言又止。
他想,当初离婚可能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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