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和先生忙着把儿子行李箱整理好,来不及嘱托更多便奔往机场。到了机场已近登机时分,我匆忙拿出手机拍了张全家福作为留念。
儿子提着行李,径直走过安检口,验票,验行李,又将外衣脱下放入塑料框中,接受安检,而后收拾好行李,头也没回,坚定地走出了我们的视线。
我的心顿时咯吱一下,有些酸楚,又有些欣慰,但眼睛却有东西涌出。我其实很想拥抱他一下,但感觉到孩子并无此意,并不想为难他,只是看着从容转身,离去。
先生站在安检门外,静静凝望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在清晨几乎无人的贵宾通道外,越发显得孤单寂寞。年近五十的他背已经有些驼了,此刻像一尊凝固了的望儿石,即便孩子早已走出很远却久久不愿离开,一向坚定的他眼眶里也有泪水打转,岁月的沧桑不知何时已刻在了他清瘦的脸上。
四年前,家里决定送刚上高中的儿子去加拿大留学。记得也是一个清晨,我与先生将儿子送至北京机场,少不了千叮咛万嘱咐。儿子听得早已厌烦,他应付着“哦、哦、知道了”,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目送儿子进入海关,心跟着他一步步往前挪,他瘦弱的身板在胸前、背后两个笨重的行李包重压下,越发令人心疼,左右手各拉着一个拉杆箱,就象一副沉重的十字架压在了儿子孱弱的身上,更压在了我的心上。想着他将要带着如此“庞大”的行李独自一人漂洋过海,去到遥远的异乡——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去生活,内心便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许正在逐渐成长却依然青涩的儿子还不懂得离家的恐惧,面对未来的新奇可能还并不足以让他产生太多的不舍,或者是他打小便经历了太多的别离,对这一切已经不以为然,只轻轻说了一句:“我进去了”。
还记得儿子一岁多的时候,我们搬进了单位团购的新房,虽然几经通风、晾晒,但装修完的各种混合味道依旧浓烈。为安全起见,我们将儿子送到城北的三姨家。因工作繁忙,只能每隔一两天看他一次,即使是周末也只接他回来住一天。每次回来再送他去三姨家时都要经过一番的苦口婆心的哄骗、说服……每一次总是目送着他幼小的背影,在撕心裂肺的哭闹中被迫离开。
儿子三岁时要上幼儿园了,这也是他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分离。面对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老师,儿子内心自然会产生一些焦虑,他的闹腾程度似乎超出了其他所有的孩子。刚入园的一段时间,我为了躲闭他的哭闹,常托三姨去送他,实在不忍看到这种场面。好在儿子渐渐熟悉了幼儿园的环境、老师和小朋友,看着他蹦蹦跳跳飞进幼儿园大门的小身影,我的心里充满了欣慰……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儿子总挥挥手说:“妈妈,第一个来接我。”为了兑现承诺,我常常等幼儿园的门一开,便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奔向儿子教室,生怕当不了“第一”。
儿子四年级的时候,我和先生因为工作越来越忙,不得已将儿子转至一家寄宿学校。儿子很不情愿,但又无力辩驳,只能选择服从。每到周日送他去学校的路上总是沉默不语,见了同学也无太多热情,只顾自己默默地低头走路。背着沉甸甸的大书包,儿子幼小的身影越发显得单薄、吃力,每次送他到楼梯间,看着他的背影转弯上楼,我和他爸总是泪眼模糊。
机场的广播依旧在提醒着出行的人们,先生拥着我离开机场,我不由地再次回视儿子登机走过的安检通道,早已没了他的影子。
作为父母和子女终究会有一场牵肠挂肚的别离。然而每个人终将要自立于尘世,必然会经历分离和成长的阵痛。正是在这样痛苦的进程中我看到了儿子的成长和蜕变,看到了他的坚定和从容……
我又想起了作家龙应台《目送》中的那段话:“所谓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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