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水色

作者: Schwartz_L | 来源:发表于2024-08-12 10:29 被阅读0次

    我依稀记得,王小波在《万寿寺》中这样描述“盛夏时节,在湘西的红土丘陵上,是一片肃杀景象;草木凋零,不是因为秋风的摧残,却是因为酷暑。此时山坡上的野草是一片黄色,就连水边的野芋头的三片叶子,都分向三个方向倒下来;空气好像热水迎面浇来。山坡上还刮着干热的风。”

    此行岳阳、常德两地,未及湘西,但是湖南的酷暑,大抵是相同的。

    少时读到“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时,心中满是对云梦大泽浩瀚无垠的遐想,无论是口耳相传的神话,还是文人墨客的笔端,这一早已消失的水系总是带着几分神秘与几分遗憾。直到自己真的来到岳阳楼上,望着酷暑蒸腾下的洞庭湖水,湿热之风徐徐袭至,给如织的游人平添几分焦躁,忽然理解了“蒸”的含义。只是再无古人的豁达与从容。

    如何才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呢?这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又有何相干呢?率土之滨的天下,真就与白衣匹夫有莫大的干系吗?君不见,上下五千年,浩浩汤汤,王朝更迭,宫阙万间终成荒烟衰草;百姓疾苦,无论魏晋只求得过且过。

    依旧是范文正公所云,“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古往今来,燕然勒石早已是无数热忱之人的志向,却为俗事纷扰,愤恨髀里肉生,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

    与洞庭湖一衣带“土”的南湖,在暮色中进入我的视线。“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时值农历初一,天空中未见月色,恐怕是早已被诗仙赊尽。不同于洞庭的烟波浩淼,南湖堪称一池秋水,她静如处子,含情脉脉,紧紧依偎在洞庭湖的身畔。

    湖南,素有三湘之称,关于三湘的界定,方家们也各执己见。之于本人,略偏向于潇湘、蒸湘、沅湘的说法。造物主或是偏爱湖南,将众多的水系汇聚于此,给此处的风土氤氲上一层淡淡的水色,增添了一丝巫祝的诡魅。

    在楚地,或许夹杂在稍许鬼气、傩变氛围中的爱情,是最让人欲罢不能的,正是子曰:思无邪。

    “舜崩,二妃啼,以涕挥竹,竹尽斑。”至此,斑竹成为了爱情忠贞的象征。

    三闾大夫在《湘夫人》中吟唱着“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千年之后的诗仙,也在喟叹“帝子潇湘去不还,空余秋草洞庭间。”

    从岳阳行船,无论是横穿古时的云梦泽,还是沿今天的航道,都能到达对岸的常德。曾在江州出仕的陶潜,与屈子、太白、范文正,在风月同天中一路呼歌。他们或于石矶西畔问津,或于飞桥野烟之中结庐,采菊东篱,悠然南山,从桃花源到燕然山,他们在各自的梦境中兀立。谁曾想今日“文人”一词,竟也会背负贬义的色彩。

    行至汨罗江,忽见星汉灿烂,正是多年城市生活中所难见到,仰望星空不觉竟出了神,周遭虫鸣不绝,夜风依然酷热,一首似乎早已忘却的诗,在星光下浅浅吟唱: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三湘水色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jvarkj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