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刷了刷知乎,看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高中生怎么走出堕落?”,当时就觉得这个问题的提问者很有意思。
我特别喜欢揣测问题背后的东西,这个时候心里的八卦之火就会熊熊燃烧,然后假设一些可能的答案,来说服自己。
嗯又看了一遍手机,看到了问题的描述,是提问者本人,我还以为是他母亲。
可能提问者会在若干年后坐在明窗净几的办公楼里,看到青葱时自己提出的问题,和下面一个个忠言逆耳的答案,以及一系列那些可能走出堕落的答者的亲身经历,抿嘴一笑;亦或者,在哪些小城小镇,一边拿着手机刷着网络小说,一边怨天尤人感叹自己当年为何不好好读书,以至于现今在生活里苟延残喘。
有无数支干线从这个问题出发,延向提问者的远方;有无数支干线狠狠地钻进这个问题,继而反向落到我们身上。
皆有因果。
很不想用这样一个开头:我有个朋友;说一下我的经历吧;就我看到过的。
特俗,俗不可耐的俗,土掉渣的土。但是绕回来说,支点不定就藏在我们这种大俗的凡人身上,将一个个极俗的故事在某个时候说出来,或许就能支起心中的小宇宙。
于是,主人公是我。
初中之前的记忆模糊不清,能记起的只是当时暗恋过几个小姑娘,像惠州路边的不知名的果树上十二月份结出的果子,一想就是涩涩不忍下口。
上了初中之后,记忆立马就喷薄而出。
因为,在占据了我三分之二接受“义务教育+大额付费教育”的生命中,我只在这一段时间得到过正式的奖状。
是不是想起了小时候那贴满墙壁的红彤彤的“三好学生”?那段时间我妈特别喜欢出去串门,回来就瞅着我家空旷的大墙正中央的那张孤零零的奖状,然后跟我说谁家谁家那面墙都快被奖状糊满了。
转而又说,加把劲儿呀儿子,看那谁多厉害,要多跟他玩,向他学习。
我说好呀。
结果就是我把她串门那家的小伙伴拉低到跟我一样的成绩,我妈就再也不念叨这件事情了。
嗯说偏题了。
我妈保存了那张奖状快十年了,工作之前我回家整理证件还看到过抽屉里放的这个东西。这张奖状,记录了我学业生涯的巅峰岁月:那一个学期,我曾杀入到班级前六名,年级前一百名。
秒杀跟我同龄同校同年级的众村人。
那一个学期,因为成绩进步跨度大,不光取得了事业上的进步——有了一张红彤彤的奖状,还把我调到了当时在心里偷偷记惦的班花的旁边,成了同桌。
但现在早已记不清当初回家路上的心情,现在回头去假想,大抵是有因为用力踩踏自行车而潮红的脸,和我妈看到奖状的欣喜——那种还没有被生活的荒谬摧残的脸上的由衷的美。
时光悠悠独白。
转入正题,我是如何走出堕落的。
这个问题着眼处,首先是堕落之前的好,这在前面提过,随后才是走出。
初一整个一年,我都在这种在我看来极度装逼的成绩中度过的,有鲜花有掌声,有夸奖有荣誉,但因为当时学校里流行的是那种积分制——谁上课说话了、没有戴校徽、随地乱扔垃圾等,我真的就只获得了唯一的一张奖状。
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喜欢高调炫耀那点微末的“才识”。
新世纪是网络逐渐铺张蔓延的年代,初二接触到了网络游戏。
原本积极的学生生涯就非常突兀地炸了。
成绩掉到了班级倒数,座位遵循着成绩等比下降的规律,从第一排最中央坐到了班级最角落。上课睡觉、平日逃学成为日常。
仍旧还有自信苦苦追求班花,却成了笑谈。
苟且于臆想而沉默于现实,狂热于虚妄。
那段时间我妈觉睡不着,饭吃不好,班上不好。
半夜起来看我在不在卧室睡觉,生怕我跳窗跑了;一掀被窝,人跑了,就穿衣服、在冬天大半夜骑着电瓶车满城网吧找我;找到我了,挺着一米五几的身高跟老板据理力争收留未成年人犯法;好不容易给我送去上学了,又被老师的电话教训。
胳膊粗的笤帚打断了无数根,武力不行就跟我动情晓理。但我就是入了魔似的听不进去,非得打个全区最好的装备,最高的等级,最溜的道行,偷钱买装备买道具,抓到一个好宝宝兴奋到一天不睡觉。
没有从根上知道这个事情是不好的,就死不悔改。
转眼一年多,初三下半年,我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时候。
班主任带了一群人进来,告诉我们这是我们县电大的老师,来我们这里挑学生。
于是点名。
“xx,xx,XXX,陈尧,xx,你们几个出来一下,去我的办公室。”
我懒洋洋地起身,收拾了一下睡觉的时候压着的书,慢腾腾地往外走,然后出门的时候不经意地回头,看了看正抬头看我的同学。
嗯,那眼神永远都忘不了。
一群毛都没长全的孩子,眼里满满的是蔑视。
屈辱从脚心底往上钻,这比在游戏里PK输了装备宝宝不如我的对手还要屈辱。屈辱是现在才学会的词,当时,那叫害臊。
我转头低着头走了出去。
因为我妈的坚持,我成功地没有被从分流大军里分出去,仍旧老老实实地坐在班级的后排,沉默而挣扎。
初四要升高中了。
初三的暑假,我看到了一样东西,于是就拙笨地用了互联网以及我妈的银行卡,把我的游戏号卖了。卖了八千——我的学业我的光阴我的健康,就值这个价钱。
现在回想以前的那一刻,总要加点什么,以表示其神圣性,表示她在我生命中的转折。对,是她,是光辉。
那是在傍晚,在院子里,在凉席上。
我侧躺在我妈的大腿上,脑海里是刚才躺下时看到的天空,有红云有鸟。
我妈在给我挖耳朵。一边挖一边絮絮叨叨跟我说着家常,可能那个时候我妈对我近乎有一些的绝望,不跟我说学习的事情不劝我悔改,就那么平平常常地跟我说着话。
左耳掏完,转个身子,掏右耳。
赤红色的天空在我眼前一晃而过。
掏完了,起身,回屋子拿板凳。
我折回来,手里拿着板凳,站在我妈身后,看着夕阳下的她,眯着眼睛,在侧着头给自己掏耳朵。
黄昏夕阳的披洒下,她的白发闪闪发亮。
我站了好一会儿。
把凳子放好,然后想了一会儿,对我妈说: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话是往常我爸毒打我一顿之后我说的讨饶的话。
于是轻狂绕过时光。
初四物理化学都不会,重新学。
于是险而又险地考处了比县里最好的高中分数线高了一点五分的成绩,进去了。
结尾不总结了,假。谢谢我妈让我在那个高中碰到心心台。
皆有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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