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回家看望了父母,得知我要回家,父母俩人撑着伞站在家门口等我,隔着朦朦的雨,我看到他们期盼的眼神。
曾几何时,我和弟弟的归家成了他们最大的期盼和最深的快乐。
被父母簇拥着进了老屋,父亲便说个不停,“下雨呢,不让你回来,你咋不听话呢。路上好走不?一个人开车要慢些,买东西干啥,家里都有。”
啰啰嗦嗦说个不停,母亲硬是插不上话,悄悄对我说:“树老根多,人老话多。”
我笑,每次回来都这样。父亲越来越像个孩子,只要我回来,就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有些事情,已经被父亲说过无数次,我都能背下来了,但父亲还是一遍遍地说。每次我都认真地听,偶尔问上一两句,父亲便说得更开心了。
但这次,父亲说的话里多了一句,“这几个月,我吃饭越来越品尝不到饭味了,真是老了,该.......”
我心里一惊,猜测这是人年龄大了,味觉退化的原因。但还是不放心,问了当医生的朋友,她说可能是长期吃降压降脂药物而产生的副作用,也可能是病变。
我不太懂,联系了医院,决定给父亲好好看看,但心里依旧不好受。
爷爷奶奶养育了七个孩子,三男四女,父亲是他们最小的孩子。爷爷奶奶很宠最小的儿子,给父亲取名阿喜,希望父亲能欢欢喜喜过一辈子。
在那样艰苦的年代,一家人就是省吃俭用也没有让父亲受过太多的苦。在家人的呵护下,父亲养成了单纯又有些任性的性格。
直到现在,母亲有时还开玩笑:“你爸小时候要吃糖,在地上打滚,你爷爷拄着拐棍去镇上买回糖,他才从地上起来。”
每当这时,父亲就尴尬地辩驳:“你见啦?别听别人胡说。”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事,但父亲小时候很得宠是真的。
那时候家里人多嘴多,地里种出的粮食不够吃。爷爷就让大伯去北山给人家拉长工,一方面可以少一张嘴在家里吃饭,还可以多少挣点。
大伯是一个老实又能干的人,干活肯出力气,那时还年轻,刚订了亲。
大伯在北山干了一整年。年底,主家给了三石麦子。北山距家七八十里,大伯没办法把这么多粮食扛回来,就用粮食换了一头小牛犊,牵回了家。
家里只有一个大炕,大伯回来,没地方睡,便去村里四爷家睡。睡在人家家里,当然应该给人家干活。
四爷家的牲口养在地窑里,牲口粪要一笼一笼地从窑顶的溜子往上搅。大伯在窑上的溜子口用辘辘使劲往上搅,满满一笼粪土晃晃悠悠地就上去了,大伯再将粪土倒在旁边的粪车上。
人有累的时候,即使大伯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一晌一晌的搅粪也吃不住。手上一松力,粪笼拉着辘辘把一下子打过来,人和旁边的粪车都掉进了溜子。
大伯没了。大伯那个还没过门的媳妇也退了亲。每每说起这些,父亲眼里就含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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