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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39期“恒”专题活动。
“民间传说中,世间灵魂的轮回之处都在黄泉的奈何桥上,桥上种满了莲花,桥下的忘川水漆黑无波,人若坠入其中,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轮回。
桥分七层,越往下越是难行,象征着这一世越是艰涩困苦。奈何桥上有望乡台,那是游离世间的灵魂最后一次回首前尘,看望阳世间的亲人挚友的机会。
再往后,一碗孟婆汤入喉,前尘尽成灰烬。”
合上了手中的《民间精怪奇谈》,我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望向窗外,已经快到中午了,是时候填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了。
走出图书馆,我意外地看到了一列长长的队伍,在不远处的理工楼之前排着队,大部分都是稚气未脱的少年人,脸上洋溢着喜悦和对未知的憧憬。为首的人还举着一个展板,大概是某个中学校过来参观考察的吧,我想到。
重庆夏日的阳光炽烈,树影斑驳,重大的树已经够高够密了,从树叶的罅隙中投下来的支离破碎的阳光依然可以让人感到肌肤灼烧,毛发枯焦。
“这鬼天气,我得赶紧吃个饭回寝室睡觉。”我低着头快步向前走着,想要早一点脱离这湿热粘稠的空气沼泽,回到凉爽的空调房里。
抬头的瞬间,就看到了光哥,站在那支队伍的后半段,黑色短T,黑色长裤,横着手肘比划着什么,和前面的人正在激烈地讨论着。金色的阳光把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透着空气中飞舞的微尘,像是隔着一层金色的帷幕,使得他的面目有一些模糊。可是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从他的肢体语言中还能感受到他那熟悉而抑扬顿挫的声调,整个人微微战栗起来。
“啊。”我快乐地叫了起来,像多年前我还只是个孩子时那样,蹦跳着,挤过后面的人群,抓住他的手臂,把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上蹭了蹭,蹭完之后我自己都有一些发愣,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了。
光哥大概也愣住了,待他转过头来,神情由惊愕慢慢转成了喜悦。
“是你小子啊。”声音像是隔着一层纱,或是从九霄之外传来。我兴奋地抬起头望着他,有很多的话在我胸膛里面盘旋,盘旋,然后涌到唇边,却不知道先说哪一句,只能点点头,咧开嘴傻乎乎地笑。
站在他身侧的时候才发现光哥还是很高,我的视线平平看去,依然只能到他的耳垂,大概是因为后面再没遇见过如我们这般糟心的学生了,白发似乎也少了很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缕,人也显得更加精干了。我注意到他胸前别着一枚精致的徽章,徽章上一朵白莲嫣然绽放。
我向队伍的前后张望了一下,试图找出些别的老师的身影。光哥似乎知道我在看什么,拍了拍我的手,
“别找了,这次他们没有来,我带着大家来看一下。
我点点头,收回了目光。
接下来的时光不外乎回忆与叙旧,我跟着他们的队伍在学校里穿梭,言谈旧事。
夏蝉聒噪声中,我恍然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切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的午后,刚刚午睡初醒的我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视线从堆积如山的书本上越过,窗外的阔叶梧桐在风中飒飒作响,和着夏蝉的鸣唱,奏响着盛夏的华丽舞曲。
光哥依然在讲台上讲课,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射到黑板上,粉笔的尘沫在阳光下上下翻飞,熟悉的抑扬顿挫的声调在教室里盘旋,身边的人睁大了眼睛,汗滴从发梢滑落,头顶上那破旧的电风扇呼呼地转着。
“叮铃叮铃叮铃”,下课铃响了,光哥收齐书本走出了教室。
时针指向了五点,光哥遗憾地看了看表,站在学校大门前和我分别。我站在大门的影子里,而他在外面炽热的阳光下前行,光影分离,如同两个世界。我看着他的背影,阳光刺眼如刀枪剑戟,刺得人眼睛有些发涩,光哥转身朝我微笑挥手,或许是隔得太远,面容也渐渐地模糊开来;
我也挥手,汽笛轰鸣,蝉声凄切。
我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头发凌乱,满身大汗。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黑压压的云层投在我的脸上,我躺着没有动,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我想起来了,光哥没那么高,十五年前的时候比我只高半个头,我的视线平平过去,刚好够到他的耳垂,而我现在早已长高了。我也想起来了,光哥去世已经十年了。
当一个人魂魄归来的时候,他早已离去。
死亡是什么?是可以怀念,但再不相见。
逝者已矣,但至少生者的怀念永恒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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