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辈兄弟六人,我爷爷排老二,我的出生本属意外,我妈生完我姐就结扎了,过了十年却又怀上了我,曾被被认为是妖怪。我爸也算是老来得子。虽然我爷爷去世的时候有八十多岁,算是高寿了,但是我那时还小,基本没有什么印象。最为了解和熟悉的还是我六爷。我们都喊他小爷。
我从来没有见过小奶奶,听说年轻的时候离了,后面就一直未娶,具体情况我也没有听大人说过,他家房子和我们家隔壁,屋里比较阴暗,但是收拾的很干净。
六爷老年信奉基督教,总是和我说上帝。记得我上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下午放学,我在外面的凳子上写作业。六爷眯着眼,走到我身边,自言自语的说到,多学点知识好,长大走到哪儿都不怕。忽然他看到我的名字,很兴奋的说,你原来是这个名字啊。我们那边的方言比较重,叫出来的名字很难和书面上对上号。我的名字是降临,也是因为我妈怀我的时候都以为是妖怪,就去拜了菩萨求了签,签文里面说到家有喜事降临,所以我爸就顺道起了这个名字。六爷很高兴,说他的经书里面有我的名字,让我以后不要做什么坏事,对人要和善。虽然时至今日,我也知道六爷所谓的基督教只是民间的一种信仰,并不是真的基督教。但是确实他的一句话,给我幼小的心灵埋下了一颗向善的种子。走上社会,我也经常能想起他那时的表情和话语 。关于他的信仰还有一件趣事让我影响深刻,年底我们家杀猪过年,习惯要喊家里长辈吃饭。酒过三巡,起了争执,越来是我六爷老是说上帝多么神奇和伟大,我大哥典型的无神论者,就不服气了。说上帝那么伟大帮你什么了。六爷反驳说,如果哪一天有小偷去我家偷东西,他会被上帝给定住。当时我哥差点没给笑喷,当下就要去我六爷家里拿东西,说让上帝给定住。当然后面的玩笑也就过去了,可是我好长时间都怕去六爷家被定住。
再后来上初中,也步入青春叛逆期,一段时间迷上了游戏机,经常和父母顶嘴。但是对于六爷我还是有种说不出的尊敬,经常在周末的时候,他会喊我给他调调电视机,对对手表时间。在他眼里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而是一个有文化的人。有什么事情他还和我商量,有段时间,六爷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收音机,晚上总是听的很晚,我有个堂哥就问我,晚上六爷的收音机声音有没有打扰我。我本想老人晚上听个收音机没什么的,加上那段时间我的心思也不在学习上,所以肯定是没有打扰我。可我的堂哥却告诉我父母和他父母说六爷的打扰我们学习了。为了孩子,父母当然得去说了,后来晚上没有声音了,可我老是在想,六爷在干嘛呢,一个老人晚上想听个收音机都被制止了。我想他一定也不好受吧。
到了高中,晚上上自习,在家待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也很少见到,偶尔见到他也是提着一个包匆匆忙忙的,听说他要经常去信徒家去祷告。
六爷去世的日期我已记不很清楚了,只记得那是秋天,早上我妈去送东西,喊了半天没人开门,我爸连忙回家拿锄头把门敲开,六爷穿着睡衣倒在地上,应该是起夜的时候摔倒的。我一直觉得六爷不该这么走了,之前见面精神一直很好。现在想想,临近80岁的老人,没有任何病疼折磨,突然的死去,未必不是一种福气。六爷的后事是我们家给打理的,并不是很隆重。坟头靠着我四爷,听说我四爷也去世的早,没有儿女。希望他们在天上有一个伴吧。
现在每年的清明节我都要去祭拜下六爷,时间可以磨灭很多记忆,时至今日,我竟连一张六爷的照片都没。或许再过十几年,六爷长什么样我也该模糊了。但是唯一不能忘的是他带着眼镜,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我,喃喃道,降临啊,对人要和善,不要做什么坏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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