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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路,一生情。
2018.10.24 周三 晴天
夜色,水一样流淌。小镇上的灯火,次第亮起来了。
想起了多年前,走夜路的那些日子。
十多年前,在乡里读书。学校离家二十里地,作为住校生,每个月回一次家。每次回家,都是步行。
放学时间在下午。夏天时候,白昼很长,步行二十里路到家,天色才刚刚暗下来。冬天时候,则完全相反。白昼短得刚刚迈出左脚,右脚就跌入了黑暗之中。
路边的树影,在夜色里黑黢黢的静默着,偶尔有风掠过,沙沙的声响,惊得轻栖在枝上的鸟,扑棱着翅膀,飞向了别处。
路边的人家,窗户亮了,一盏盏散着黄晕的灯,是夜的眼睛。它默默地注视着在夜色里依旧赶路的人。
窗里的人,有的是坐着的,也有来回走动的。那人的面孔,在夜色里,在灯光下,却模糊得很。
夜色渐渐浓酽。天幕像一块巨大无比的深色绸缎,平平展展地铺开来。缎子上,缀满了亮晶晶的宝石。是星子。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儿时就会哼唱的曲子,多年不曾忘记,就像一棵树,把根深深地扎在土壤深处。
夜色里的星星,每一个匆忙又疲惫的脚印,或许从来都不曾留意过。那璀璨的星空下,过去,诞生了多少曼妙的故事,美丽的传说?没有人说得清楚。
夜色凉凉,离家也越来越近了。那小路,那老屋,那灯光,那水井,都是最亲切的问候。
很多年前的那个深秋,夜里抵家。推门进去,母亲正坐在小板凳上,低头搓洗着衣服。她的身后,灶膛里的火,还没有完全烧完。长着耳朵的大铁锅,正冒着热气。
“妈,我回来了。”
我看到她分明是打了一个激灵。抬起头看到是我,她笑了。
洗完衣服,我们便坐在小饭桌前吃晚饭。母亲蒸的馒头,又白又胖又暄,咬一口,满嘴的麦香。
那时,母亲的厨艺一流。无论是馒头还是烙饼,是炒菜还是炖肉,味道都极其地好。而我和弟弟,也就是在母亲的手艺里,慢慢长大,慢慢懂事,慢慢成熟。
而现在,好像秋风才落,母亲,母亲她就老了。老得不成体统,老得匪夷所思,老得叫人心生苍凉。
前几日,央她再蒸一次馒头。可是她,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说:“到馒头店去买吧,方便得很。妈老了,不中用了。很长时间不蒸馒头了,手也生了,怕蒸出来的馒头,跟石头一样。”
白天,一个接着一个过去了,夜色,一次连着一次,落下来了。
一个人,走夜路,心里,多少是恐惧的,也是没有底气的。从前,走夜路要经过一片坟地。每次经过那里,总会下意识地加快脚步,不由分说地往前赶。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如风一样,跑过去。
那种恐惧,既不是来自小时候听来的鬼故事,也不是来自乱坟岗子,而是来自自己的内心。
是自己在吓唬自己吧?
走夜路,一个人,现在想来,是万万不行的。几个人一起走,夜路才不会太长,夜色才不会太暗。
读高中的时候,一次回家,乘坐的车晚了点,到了下车的小镇,天已经擦黑。想要去住店,又舍不得兜里为数不多的一点钱,想了想,咬牙决定走回家去。
小镇离家六十里路。
那一次,是我和弟弟一起走。那时,他读初中。
我们姐弟俩背着书包,一前一后,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那条路,是弟弟熟悉的。一路上,他和我说学校里的种种趣事,说他的同学,说他的老师。我们也说自己的亲戚,说老家的房子,老家的园子,老家的邻居等等。
那一晚,我们走了五个多小时,在夜里十一点多,终于到家。
那一次夜路之行,至今难忘。
而今,我们都自食其力了。在别处谋生的日子里,也几乎不走夜路了。当年的种种,而今,再也不能重温了。
想到此,又不禁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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