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梨花近几日一直筹备着府中姑娘们的春日宴,便嘱咐了身前的管事近日闭门不见客。因此荷月求见于她,不免吃了一个闭门羹。她心中气恼,却也知是自己无理取闹了,只得低声求了管事让她等在顾梨花房前。
那管事自是应下,便有好事的丫头问:“那是哪位姑娘,长得这般标致,却似是没见过的。”管事闻言赶忙使了个眼色那丫头闭嘴,轻瞥见那身姿纤细的女子安然静立。偶有凉风穿堂而过,衣袂翻飞间宛若天边游龙戏水,青鸾起舞。
荷月静默而立,心思百转却是只有自己知晓。她气恼羞怒,却只能无奈在这候着。在这美人如云的崇西帅府,下人们比宫里的宫女阉人还要势利。顾梨花一朝得势,苏荷月徐娘半老,谁都知道该看哪位的眼色行事。在如今的这帅府桂苑,还有几人知她苏荷月的名字。
她咬唇无言,只叹今时不同往日罢。
崇西帅府昔年还是老爷管事之时,尚未设桂苑。彼时老爷爱赏戏,桂苑不过是戏班子和舞姬们临时的客居。有一年,京城里来了一个江南的戏班子,戏唱得一般,却养了几个丫头,那等舞姿容色,便搁在当时百花齐放的京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那江南戏班子有一绝色,身姿如柳轻若飘絮,可作掌中舞。老爷一见便倾了心,于是那姑娘再也没走出帅府的门。
那便是十六岁那年的苏荷月。
“我倒是哪个,竟是我苏姐姐。”顾梨花美丽如旧,许是因为当了个自在管事,反而比当年容色更添三分。
荷月念及近几年自己年纪渐长,容色衰退,老爷更是多年未曾管事了。眼下便是下人们都瞧出了她的失势,于用度上都不免怠慢了几分。心中悲戚,不禁暗自攥紧了衣角,听她打趣也不大想与她相争,便开门见山道:“荷月哪敢担顾姑娘一句‘姐姐’。听闻姑娘被少帅委以重任,正管着春日宴诸多事宜,因此特来相求。荷月自知容色衰退,不如姑娘们年轻标致,只求能于宴上献上一舞,以谢老爷少帅。”
顾梨花却不搭话,任由丫头侍奉着褪了外衫,取下髻上步摇金簪等饰物,又有丫头上前好生伺候了一番,直等得荷月禁不住就要怒极而去了。这才缓缓道:“姐姐还是旧时那般好的性子,我却是不大行了。回想当初刚来帅府时,为见少帅一面,还能在姐姐面前求上四个时辰呢。”
荷月脸色微变,知她是翻旧账,却也只能服软道:“哪里是姑娘的事儿,却是荷月当初不知礼数了。”话语中却是没忍住暗骂了顾梨花一句。
顾梨花冷冷一笑,只嘲弄道:“想来苏姐姐如今已是二十五六的年纪了罢,也不知当年倾国倾城的‘掌中舞’,还跳不跳的动了。”
荷月终究是自来被捧着的,便是这几年受了些许下人的气,却也是个极有气性的人,转身便要回去,不欲再求她,却听顾梨花道:“不过既然苏姐姐愿意,梨花还是可以给姐姐安排一番的。”
她说着抬了眼瞧她,那眼神里却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只是这事一概由姐姐担着,宴上若是出了事,梨花可是担不起的。”
荷月已不大想与这人多言,只此匆匆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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