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也就是1984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原来就一直有点隐隐作痛的右脚的踝关节渐渐的像是好了,一般也感觉不到有什么异常了。
可是,刚刚高兴没多久,左脚的踝关节先是僵硬不利索,跟着没多久就由轻到重的慢慢痛了起来。好像是右脚上的疼痛都搬家似的转移了过去。同样的,它也是夏天的时候减轻了很多,到秋天的时候又加重了,这一年的左脚疼痛,完全就是前一年右脚疼痛的翻版。
转过年来,天气暖和后,疼痛又来到了右脚踝关节,这回比前年重多了,止痛药不好使,就去村里的医疗所看,医生说要给打封闭,针头扎进皮下,再往里找不到了骨头缝儿,这个方向扎几下,换个方向再扎几下。诊所的房间很昏暗,医生说移到院子里去,到院子里继续扎了有几十下,医生失望了,我也痛到受不了了,一再劝止,这才放弃了。
到了夏天,踝关节慢慢的越来越好转,膝关节却先是发热红肿,跟着很快就屈伸不利,逐渐的疼痛也越来越加重了。
也就是从这年(85年的)夏天开始,我就再也没有去游泳玩水了。父母亲认为我的关节疼可能与玩水有关,事实上就是他们不阻止,我自己也不敢去玩儿了,那时的膝盖不要说泡进凉水去。就是在夏天里,我都怕凉怕风,一直是穿着长裤了。
说起玩水,到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七、八年的经历了。我是八、九岁时,在父亲看管的扬水站上学会的。扬水站在镇西头,父亲每年有几个月的时间都在那里,把漳河水顺着管渠送到五里地外我们的村里,供日常生活和春冬天浇地。
扬水站里还有一套水力发电设备,那周围的小工厂比较多,蓄起来的水除了浇地外,再用来发电供应周边使用,那是那个时候村里的一大笔收入。
除了工厂、医院以来,那里还有一所学生和老师都很多的学校,当时一个堂哥就在那里上高中,他和同学们中午过来玩水时,就用漂在河面上的一根粗木头,让我扒着学会了游泳。
我到现在也认为游泳这种运动具有成瘾性,有些人都几十年不间断,有的甚至还是冬泳,这看上去好像很有毅力,其实,能支持他们坚持不懈的,多是游泳后的那种很不错的感觉。
在扬水站上学会以后,回到村里就只能去旱池里玩了。
那时候村里有四个旱池,西南、西北各有一个都是干净的饮用水;一个是新建不久的也很大的,就在我们家老房子外的坡下,可惜的是它漏水严重,常年是底朝天没有水的;再一个是老槐树下的前旱池,它的周围就是一圈好几个农户家的粪场,那水就是雨季的时候,从街道、胡同里汇集来的,更不幸的是,村里人涮粪桶、洗尿布也都是在这里,另外村里还有一家染布的染坊,又给这满是怪味的池水,染上了一层黑绿的颜色。就是这样的一池水,到了夏天的中午,池里池边满满的都是人。
我更是这里的常客,那时的老师跟家长一样,也是反对我们中午游泳玩水的,可能是因为中午玩累了,下午容易瞌睡吧。玩过水的皮肤晒干后是绷紧的,指甲轻轻一划就是一道白的印痕。有时头一天刚挨了训,自己也答应不再玩儿了,那怎么办呢?就只有去太阳下晒一会儿,跑一跑出点汗来掩盖了。这样,不管是回家里喝水喝汤,还是到了学校后就可能蒙混过家长和老师了。
更多的时候都做不到,都是破绽百出露马脚。
记得有一年一直不下雨,池里的水已经不剩多少了,一天中午快上课了,还不想出来。看到老师过来了,我们就赶紧往水下潜,没想到水太少,双手都刨进了淤泥里。
那一阵子,最后出来后,都要先抱着裤衩和背心跑到河滩的水井那里去,把背心挂上去设法弄点水上来,要把身上的怪臭味冲一下才能穿上去上学。
我家老房子下的大旱池,有一年夏天雨水多,终于蓄满了水,大部分的人就都跑到这里来玩水了。我反倒不方便起来,在前旱池的时候离家远,我偷偷的跑了去就行,这里呢,大人们端着碗出来在胡同口吃饭就能看到的,我只得一次又一次的跟母亲请求了,请求不下来,就只有再偷偷地跑到前旱池去。
有几回,池里的人在水中玩的那个痛快劲儿,实在太诱惑,再加上吃着饭本来就热些,吃完了一碗饭后,我就下水了,去池里泡了一会儿后,才又悄悄的回去盛第二碗饭来吃。
等到后来上了初中,去了镇上,夏天的中午一放学,有时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就往清漳河边走去了。尽管清漳河里的水也被上游的电厂染了色,可是比起旱池里的水,还是好的太多太多了。再有也不用担心家长们找来了,常常就是不到上课不离开河边的。
更巧的是八二、八四这两年,我们这里都发了大洪水,洪峰过后,路边原来干涸的河滩里,也出现了一个个的大水坑。那大坑里的水比漳河水还好,一丈多深都清澈见底,真的是一到水边就走不动了。到了秋天天凉了下来,在水中还暖和些,上来穿衣服时,就冻得嘴唇青黑,牙齿打颤了。
说这么多玩水的往事,实在是我比我的小伙伴们都太好玩水了。有两个从小学一起上初中的伙伴,是旱鸭子,夏天再热也不下水。那个时候我就实在想不明白,不能理解,甚至感觉他们都很陌生似的:天这么热,怎么可以不玩水呢?
可是也实在没有想到,仅仅是几年以后,我自己就再也不敢下水了。
在这一点上,跟父母们的看法差不多,我那时认为过分的玩水可能正是我生病的原因。
那时候就听母亲说,我的姥爷早些年大概是十几、二十来岁的时候,给别人打短工放羊时,因为雨后在大石板上睡觉受了凉也腿疼过一段时间。跟着大概就在我腿疼前的一两年,我的母亲因为连续的担水过石灰,嫌穿着棉裤太热,去换了薄一些的裤子,结果受了凉,也腿疼了一年多,后来才慢慢好转。
他们两个人的经历,让我们产生了这样的认识,那就是受凉容易引发腰腿痛。并且腰腿痛这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只要注意保暖,吃些药就会慢慢好起来的了。
当时根本就没有往遗传的方向去想过,现在看来,姥爷和母亲很可能都是人体白细胞抗原(HLA-B27阳性)的携带者了。
后来卧床在家的那几年,我好多次的设想过:如果当初没有那样过分的游泳玩水,自己有没有可能躲过这一劫呢?我自己的答案是很小,甚至不可能。
虽然在我们周围,有好多人可能也有携带却始终没有发病,在我则不行,以我好玩好动的个性,就算不受凉,也可能会跟其他病友一样,因受累受伤等其他原因而得吧。性格决定命运,性格也一样决定健康,这也算是一种天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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