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与传说联系在一起的城市,也就是杭州了。
杭州与传说,可以说是相得益彰的关系。杭州因传说而变得更富魅力与神韵,传说也因杭州而更具唯美的色彩。而杭州之所以能得到这种诗意、浪漫的眷顾,还要依靠传说的载体,这便是西湖了。
古往今来,关于西湖的诗词歌赋,曲艺杂谈,数不胜数。西湖就像一颗多棱的宝石,无论哪个人,以哪种心情伫立在它跟前,它都能漫射出耀眼的光芒——流传至今尚脍炙人口的诗词文章。这些光芒穿透深邃悠长的时光隧道,又丰富了每个后来的游湖者的心情与感受。与那些文采风流,可以临湖激扬文字的才子相比,我们这些人只能去粗略感受一下西湖之景胜,而无法领略其无边风月之神韵了,倘若能在游湖时记起古圣先贤的只言片语,再辅以眼前之景,平添一些兴致,亦足可快慰了。几年前的一个秋天,我曾来过西湖,彼时适逢国庆,游人倍增,几可摩肩接踵,整个西湖几乎成了一个庙会。湖被人拥堵围观,仿佛一水池。但凡观景揽胜,必须满足一个条件,就是人融于景,风景无边,观景之人处于其中,有沧海一粟之感,如此才能激发豪兴或怡情,才能使人有胸廓一清的快意,反之,景小人众,景被围观,则非观景,反使人心生压抑而不得抒发,游兴顿失。以此理究之,前次游西湖,除了留下赶车,赶船,赶景印象之外,西湖之美,倒没有太深的印象,一切都是那么匆匆,哪有心思再去看景!反观此次游湖,只有自嘲了。
时近除夕,人人载欣载奔,或是承欢膝下,或是安享天伦,或是友人畅叙阔别之情,昔日热闹非凡的西湖,猛然冷清了许多,况且我于午时而来,更是少见人迹,这无边风月,倒落得我一人独享了,窃喜之余,亦不禁感伤,独享西湖,代价颇重,就是不能与家人团聚,使父母心忧,赧甚赧甚!
从曲院风荷入,入目皆是枯荷败叶,再无“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妖娆。不过,碧水之上,一片枯黄,倒不失为一景。其实,西湖之为西湖,就因为它四时皆有景,且四时之景不同,无论苏堤春晓之繁华似锦,还是曲院风荷之妖娆绽放,或是平湖秋月之岑寂幽远,抑是断桥残雪之冷艳料峭,皆能撩人。正所谓“淡妆浓抹,总是相宜;环肥燕瘦,皆可人意”。
由西泠桥出,迎面就是那位色艺俱绝、红颜薄命的苏小小之墓。西湖得天之眷,山水相望,丽景天成,自当成为才子佳人的风花雪月之处,世人大都熟知许仙与白娘子的缠绵情事,却少有人知道苏小阮郁的凄美绝情。相传南齐歌妓苏小小富才华,颇自重,喜乘油壁车出游,于白堤上偶遇青年才俊阮郁,两人一见倾心,彼此倾慕。苏小小口占一绝: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即西泠)松柏下。但最终由于俗世所障,苏小小限于身世,未能与心爱的阮郁相携秦晋之好,自此相思难断,忧郁成疾,终致凋零,病殁后葬于西泠桥畔,其墓亭名为“慕才亭”。我在西泠桥上伫立良久,既是感慨“情到深处终是悲”的无奈,亦是愤激“用情不坚始为空”的浮意。今人多为后者,相对苏阮梁祝,岂不羞煞!
西湖之美,不惟凡夫俗子的缠绵情意,亦是看破红尘的超绝脱俗。一边是风花雪月,一边是钟磬清音。四围的幽谷林密之处,矗立了众多寺院,其中尤以灵隐寺为最。自西泠桥出,不远就是灵隐寺。灵隐寺又名云林寺,建于东晋咸和元年,当时的印度僧人慧理东来,至于杭州,看中西湖形胜,认为此处是“仙灵所隐”,乃建寺,取名“灵隐”。早慕灵隐盛名,既来西湖,实不可错过,殊不料,先前游湖时的逸兴,到灵隐寺时,几被破坏殆尽。抱着地图,匆忙赶至寺前,被门人粗暴告知须买票方能得入,于是慌不迭地买票,以为持票可入,乃昂然直趋于前,到了山门,又被拦住,告知还须买票,不禁讶然,问之,报以白眼,无奈,又去买票,此时游兴已被冷落一半。进了寺里,入目不见衲子,满院皆是保安,且形貌粗鄙,实无慈悲之色,纵或偶遇一僧,也是抱着手机,旁若无人地盯着屏幕,全无一丝出尘之相。本想幸或遇一高人,可解困顿已久之惑,至此不禁失望至极,游兴终致全无,匆匆览观一遭,抱憾而去!
此是二次来杭,与上次不同,这次是只身一人。我喜独游,独游如同独饮。独饮时,酒是你最知心的朋友,你可以和它进行最真切最彻底的交流,彼此相知;独游时,景亦是你真正的知己,你可以心无旁骛地去感受它,全身心地融入这种意境,这份美好,人景相合。所以,虽然一次,我却能很深地感受杭州,感受这座有着凄绝、甜美传说的城市。这次我是由沪到杭的,所以对两座城市的感受很是鲜明。如果用女子比之,那么,上海就像一个豪门千金,美丽大气,但却冷艳傲人,使人有不易亲近之感;而杭州好似出身诗书之家的女子,温婉可人,娴静超然,如空谷幽兰,绰约处子,虽只可远观,却并无疏远拒人之意。走在杭州的街道,常常不由自主地庸然闲适起来,毫无城市的那种浮嚣,就连马路上穿梭往来的车子也变得可亲起来,确是,杭州的车子对行人很是礼让,有那么几次,我欲过马路,虽然不在红绿灯口,车子远远的过来,行至离我不远处,就慢了下来,起先我尚局促,总觉得正在行驶的车子为了我一个行人而停下来,似乎无端了些,但车子滑到跟前就静等我过去,只好带着受宠若惊的心情作速离去。或许我大惊小怪了,因为我在其它城市遇到的情况截然相反。只此一点,就已然让人对这座城市心生好感了,何况它还有那么美的风景,那么动人的传说,在中国众多的城市中,杭州最为得天眷顾了,也许它本身就是一个美丽的传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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