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到了大学,正值文化环境最为宽松的1962年,广播喇叭里放着各种古典的欧美音乐,还有亚非拉的各种歌谣,浸润其中美不胜收。记忆最深刻的有两次难忘的经历,大大激发了我对音乐的兴趣。一次是看日本影片 “这里有泉水”,里面的民间乐队满怀理想,历尽艰辛把世界名曲普及到老百姓中,也让我第一次领略了这么多的世界名曲。太震撼了,连着看了好几遍,海绵吸水一样聆听着,真是大饱眼福和耳福啊。
另一次就是与几位音乐大师作品的邂逅了。那是读大一时候,暑假回青岛,到我堂姐家去玩。她是北京辅仁大学毕业,当时在中学教外语。意外发现她家里竟有一台老式留声机和许多老唱片,百代公司出品的,要经常换唱针很沧桑的那种。听歌明显失真,歌手们好像都得了鼻炎,要不就都是在捏着鼻子唱,不过听音乐还好,各种乐器音色都还能分辨出来。
我翻了一下唱片,大喜望外,竟然都是世界名曲,主要是贝多芬、柴可夫斯基的交响乐,还有肖邦的和李斯特的钢琴曲。
这些作品对我过于艰深,可早已如雷贯耳,难得邂逅,真是缘分,就硬着头皮接连听了几个星期。那个暑假,吃了早饭就去堂姐家上班,中午下班回家吃饭,一个人坐在留声机旁,思绪飞翔,陶醉在音乐的桃花源里。
李斯特的钢琴曲我几乎完全听不懂,大概受了祖先草原上匈奴人狂放不羁的性格的传承吧,曲子大都是和狂想有关的,听起来激越奔放、天马行空,以我那时的素养,感觉真是不着边际。
对贝多芬的交响曲,多少能感受到蕴含的浑厚、深沉、博大和震撼。我艰难而执着地听着,尽力以我的理解感受其中难以言传的意蕴。柴可夫斯基的作品则更有歌唱性,旋律优美,更具象些,我很喜欢。
随后挑出了我最喜欢的贝多芬的两个交响曲、柴可夫斯基的芭蕾舞剧“天鹅湖”、“胡桃夹子”和“1812年序曲”反复播放,真是相见恨晚,恨不能朝夕相处。
受时代和条件所限,当时接触的音乐很有限,虽然没有专业音乐知识,从小也还是听着各种进行曲和苏联的手风琴曲长大的。开运动会、路队过马路,大喇叭里响的、收音机里经常播放的就那几首听得烂熟的曲子:“胜利进行曲”、“解放军进行曲”和“骑兵进行曲”。久而久之都倒背如流了,对铜管乐里丰富的、变化多端的声部和音色居然也能分辨出一些,经常伴随着播放的音乐,用嘴叽叽嘎嘎地哼哼,模仿曲子里面各种音色的铜管乐器,除了主旋律,时不时地还模仿其它声部各种乐器,那些铜管乐器名子都叫不出,后来参加安徽省芭蕾舞剧白毛女乐队演出才知道是长号、圆号、小号、次中音和抱贝斯。就这么哼着低音和高音声部,应和着铜管乐的主旋律,感觉同一曲子里不同乐器竟可以奏出不同的旋律,又可以这样呼应,真是特别享受,那时不知道那就是和弦,但已经被潜移默化了。
读小学时,见邻居于传荣大哥拉二胡很好听,就跑前跑后地粘着他,做个打零杂的小跟班,就是要看他拉琴。他老爸于振之是青岛戏剧界的泰斗,本来是玩票,后来玩嗨了,和北京的京剧名家马连良几位都有了交情,干脆跳脱银行界,去吕剧团当作曲和导演去了。
我老爸和他是同事也是戏友,很支持我学,没有二胡,就给我一把旧胡琴叫我凑合着着拉。可惜还是老毛病,只闷头自己偷着学了些皮毛。这位于大哥虽是半路出家,可也是自由派逆袭上位,变身成为专业人士,后来去了黑龙江歌舞团,给当时很有名的歌手郭颂伴奏。
就凭这点野路子胡琴底子,小学毕业时忽发奇想,招呼了班上几个小伙伴,居然报名去毕业联欢会上演出。六七个人一拥而上,就我一只胡琴和副班长王毅一只短笛还算是乐器,其他几位都拿着各种玩具鼓和铃铛之类带响的就上了台。大幕拉开,看到下面乌压压的一片,有点紧张,再一听,嗡嗡嗡一派乱糟糟的声音,一下子又放松了,哥几个使个眼色就开演了。曲子和京胡有点不搭界,是进行曲“人民海军向前进”,没关系,咱胆子大。在一片噼里啪啦的打击声中,勉强有一丝主旋律在挣扎着,两位主角眼看着被抢了风头,也只得硬头皮使劲拉使劲吹硬撑下去,反复奏了两遍,刚刚找到点感觉,演奏戛然而止,大幕一合,哥几个大眼瞪小眼,真还有点没过足瘾的感觉。
我的自传体散文集“回忆与思考”,挚爱音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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