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凉,刚过九点,莺白就昏昏沉沉的睡了。
这个微胖的姑娘早就学会了沉默。一个人默默的不再和任何人争辩,她是累了也是无望了。
她无法忘记爸爸妈妈是拿着两万块钱把她送进这个在市里根本排不上名的高中。她被安排在一个靠边的位置,她喜欢这个位置,靠窗,转转头就可以看到外面的喧嚣虽然她从未感觉到过她和这喧嚣有任何的联系但至少转过头去就可以隔绝掉从前方传来的声音。
她想不出理由也想不出为什么要砸钱来这个地方,为了梦想吗?不,那不是她的梦想,那是爸爸妈妈的梦想。从小到大爸爸妈妈不会直接要求她做什么而是旁敲侧击的一遍一遍的说着看似不相关的东西,只有莺白知道那是无形的压力,比直白的要求更加可怕。从小到大这种压力一直如影随形。小时候和妈妈一起去买衣服她非常喜欢一条红裙子,热烈的红色,带着生命的颜色,热烈而危险。是的,莺白内心是渴望张扬的。妈妈却觉得黄色那条好,带着向日葵的图案,恬静内敛。妈妈直接走到售货员跟前:“要那条黄色的,我女儿从小喜欢黄色的。她是一个安静的小女孩。”其实妈妈早就看穿了莺白的心思,这样说就彻底断了莺白的念想。莺白穿着那条黄裙子回去了,一路上妈妈见人就说我们家莺白的眼光就是好。
那条小时候的黄裙子现在还在莺白的衣柜里。虽然早就穿不下了即使只穿过那么有限的几次,她真的不喜欢,她心心念念的是那条热烈的红裙子。现在她的衣柜里的衣服大多数都是红色的,她在纪念那条从未属于过她的红裙子,她也在用那条黄裙子提醒着自己什么。
小时候的莺白活泼可爱,在课堂上特别积极,成绩一直在班上排前几名。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压力。她也不在乎名次。
而这一切都改变了,在初一第一个周末一切都改变了。小她三个月的表弟夜宁带着同是一个班的策巍来家里玩。刚来五分钟,在客厅吃午饭的爸爸突然来到莺白的屋里,对莺白说:“你不是要剪头发去吗?走吧。”她无力辩驳,父亲也没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拉着她就出去了,屋里留下了夜宁和策巍还有刚才的欢声笑语。莺白坐在车上不说一句话,她知道自己的头发根本就不用剪。
周末过后,莺白沉默了,上课不再发言,也不再和任何男同样说些不必要的话,她的潜意识里认定父亲会用各种理由不让她和男同学玩,所以她不和男同学做朋友,她害怕不必要的伤害。
“莺白,放学了。你发什么呆呢?是不是刚来我们班不习惯。”
“哦,没有,还好。”莺白把思绪拉回到现实,发现班里已经没人了。只有这个站在自己身边的男孩冲自己微笑着。
“莺白,我们一起回家吧,我在办公室看到了你留的家庭住址,我们住在一个小区,以后上下学一起走。”
莺白本能的想拒绝,可是他看到他在阳光下的微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莺白有了远洋的陪伴,慢慢变得开心起来,上学放学成了她最开心的时间,因为那时候远洋会陪着她,她不再沉默,她享受着和远洋在一起的时光,他们分享彼此开心的和不开心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在路上遇到了爸爸,他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陪着他们一起回家,到了自己家门口他让莺白自己先回家,他送远洋回家。莺白看着他们的背影,哭了,她知道她不会和远洋一起上下学了。再也不会了。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却好像充满着让人窒息的因子,莺白匆匆的吃完饭,打算离开。
“等等。”
莺白站住,背对着爸爸妈妈没有说话,等着爸爸的后半句
“天冷了,爸爸怕你路上冷,以后爸爸接送你上学。”
莺白还是没有说话,直接走进了她的卧室。这是她早就想到了的结果,她和远洋遇到爸爸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了这个结果,虽然她和远洋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可她的爸爸会信吗?不,一定不会的。所以她选择了沉默,一句都不争辩。
回到自己屋子里的莺白还是哭了,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怎么也止不住。肩旁不断的抖动。猛然间她惊醒了,原来是做梦,刚好天亮了,今天是她去新学校报道的第一天,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莺白”
她站住。
“天儿冷,爸爸送你。”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莺白想都没想
她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走在去学校的路上,“深秋,天儿真冷啊。”她一边骑车一边这样想着。
到了学校,班主任让她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她坐下看着窗外的喧嚣,又看了看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老师,她默默拿出自己的日记本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字:沉默就好,一个人就好。”
放学了,她默默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忽然跑过来一个男孩,在秋天的阳光下那样好看。“莺白,我们一起回家吧,我们家离的不远。”
莺白恍惚了,失声喊道:“远洋。”
“不,我叫明阳。”
莺白从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还是分不清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中,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很疼。
“不,不用,我习惯一个人。”疼的喘不过气的莺白不带任何语气的回答明阳。她掐自己的这一下太狠了。
明阳走了,随后她也走出教室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叶子不时的落在莺白的身上,那孤单的枯叶一片片,一片片落下来,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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