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养牛场的居室相比于村子里越盖越有气势的房屋逊色很多,矮,窄,外观粗糙。
并不影响我对它的喜欢,尤其是因了床头的小窗。
“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看,五柳先生都说啦,小屋子怕什么,只要有窗可以凭眺。
跟陶公笔下的窗一样,哥家这窗,也是南向。
窗不大,没有精美的框,也没有防盗的网啊栏啊的,两大块玻璃,可推拉,窗上垂一碎花布帘,而已。
简单,亦有简单的好,更通透,毫不费力地把风和太阳逗引进来。
放翁有诗句“一窗晴日写黄庭”,读来就让我们感觉到满屋子的光朗与暖意。莫说春冬了,即便是在这夏秋之交,屋子里还开着空调,窗子透过来这满满当当的光亮亦是让人欢喜的。
我们北方的民居南向的窗是必须有的,通风、透光是建筑时所考虑的最朴素的用途吧。
于我,总觉得窗的美好更在于能望出去。每一个窗就像一个取景框,来框取不同的景物,是画也是窗,是窗也是画。
“窗含西岭千秋雪”一个“含”字将窗作为取景框的美妙诠释得淋漓尽致;“挂起西窗浪按天”,那窗外的滔天巨浪是多么摄人心魄的图画…
我的这窗,望出去,也颇有诗意呢。
平视,目光尽头是一溜桃树,满目葱茏。仰望,碧蓝的天,丝丝缕缕的云,显得辽远又干净,毫无遮掩的宽敞院子则像大块留白。
窗前,是一个简陋的小花园,说简陋,是因为四周只是用红砖围了一圈,便再无其他修饰。
有了花草就有了生命的色彩,谁还敢用“简陋”来形容花园呢。透过窗子,满园的盎然生机依然扑面而来。
园子里无非就是些月季、凤仙、倒卷帘、太阳花,还有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小草。它们没有因为普通而放弃生命的怒放。高的在高处妖娆,低的在低处妩媚,开不出花的草儿匍匐在地上也绿意盎然。
一株倒卷帘不知什么时候可能被风吹倒过,整个身体倾斜着,可即便是受过伤,它依然倔强地绿着,顶端一个小小的花苞几欲绽放。
最有趣的当数“叶细枝柔独立难”的那株牵牛花了,顺着一根枯枝它努力地攀爬,柔软的藤蔓居然蹑手蹑脚地爬上了窗台。坐在床上,就能看到它青绿柔嫩的触须,真想打开窗子把它拉进来,让它离我再近一些,让它在我这屋子里蓬勃。脑子里突然就冒出陆蠡的《囚绿记》来,罢了,我还是别囚住那本就该在阳光下的绿了。
过不了几天,这窗台上的藤蔓就会长出嫩叶,甚至会开出花来吧,想着,眼前就有景在晃。
如果说白天里这小窗框取的是美,那夜晚又是另一副图画了。
夜正浓,家人都已沉沉睡去,轻轻拉开布帘,靠在床头往外看,窗便引诱了一角天进来。是怎样的夜空啊!辽远又仿佛就在眼前,看不到月亮,唯有繁星点点,数不清的星或明或暗,将山村的夜晚装点地更加幽静素雅。
静静地,与夜空相守相望,在这澄澈的星空下,思绪也愈发坦荡通透,有一种超越凡尘的洒脱,一时竟恍若在梦中,觉得自己也是那星子一颗了…
学者赵鑫珊感叹:近半个世纪以来,我们的窗仅仅是生存的窗,原先的生命窗消失了…
我很庆幸,在乡村小住,我找到了生命的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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