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可快
我们的一生中能有几个十年啊,十年的时间可以让两个陌生人相濡以沫,十年的时间可以让两个痴心相守的人生死相隔。
董卿在《朗读者第二季》中以“而在历史的长河里,十年只是沧海一粟”作为卷首,路遥在《平凡的世界》里写下了“以十年为跨度,抒写了命运跟随时代的变迁”,古往今来,十年,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不知拨动了多少人的心弦……
回首当年,江湖豪气,赏桃李,饮美酒,潇潇洒洒,可最难捉摸的是时间,浪荡在江湖中,几经漂泊,几经沧桑,在世事流转后,唯独留下了心头寂寂的落寞。没去细细琢磨黄庭坚的《寄黄几复》,既不了解其写作的背景,也没去考量其字句的内涵,单单是读到,就有了共鸣: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南北相隔,可不就是天涯海角?在此种情况之下,想要鸿雁传书以为思念之情也实在是困难。人在江湖中流离,一颗心也总在漂泊,孤零零一人,听风,看雨,在凄冷的夜中与孤灯一盏相伴,此番情境,细细数来,已是十年之久。
心心念念着离人,咱每个人都生过这样的思念;年少时的张狂肆意,咱每个人都有过鲜衣怒马,再像孤独,再像无奈,谁都会经历,在十年光阴的磨砺之后,我们该如何面对青葱的当初,又该如何面对当前的若有所失?
用十年的时间,去追忆一份爱情,即便斯人已逝,可还在世的人却从未忘记过。不想忘,不敢忘,不能忘,相处时一点一滴的温暖,让人如何想忘?爱妻的深情如许、音容犹在,让人如何敢忘?面对着十年的生死两茫茫,这令人心酸的对爱情的追忆,如何能忘?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生离,好歹还有机会相遇;而死别,却是难言的思念之苦,道不尽的悲悲切切。把亡妻记挂了十年,十年来,年年月月都是对生死相隔的无奈,朝朝暮暮都是对往昔温情的怀念,东坡豁达如斯,也堪不破这尘世间生生死死、分分合合的苦楚。
十年的难以相逢是悲是苦,十年后的相逢也可能是一杯苦涩的酒,确实有喜悦,可也被岁月流逝的悲情给冲淡了。看看这个十年后与好友喜相逢的韦应物,两个鬓发斑斑的人看着彼此,既熟悉又陌生,悲喜加交:
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
何因北归去,淮上对秋山。
漂泊的浮云是天涯羁旅人,无情的流逝是一去不返的光阴,和老朋友执手言欢,一晃十年,相逢时欢笑如旧,可心境变了,人也老了,对人生的体会更深刻了,也更沉浸于漂泊的寂寥和感伤的凄切中了。
十年的时间看起来很多,可往往还没回过神了,握在手里的时间就消失了。在十年的人生旅途中,有所得还好,最怕的是,打开紧握着的手,却发现一无所获。
触动于贾岛诗中那个“十年磨一剑,霜刀未曾试”的剑客,十年如一日,仅仅埋头于一件事,所有付出的苦心终究得到了回报,他用兢兢业业的十年打磨出了一把寒光烁烁的剑,也打磨出了铁血丹心的侠气。这样的苦心也能在曹雪芹身上看到,他即便在潦倒困顿之中,也从未放弃过著书,也才悲金悼玉的《红楼梦》,才有了“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的慨叹。
用流年十余载,换一生所求,这是幸。多得是十年的兜兜转转,还是回到起点,往事如烟,空余叹惋。杜牧就抒发了这样的慨叹,“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苦苦挣扎了许多时候,可还是怀才不遇,人生几个十年,可在他经历了十年的繁华后,仍是一事无成,颇有些世事如梦的荒谬感。可纳兰性德的一句“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也不逞多让,追忆往昔,物是人非,凄凄楚楚,似乎十年前的踪迹还在,砰砰跳着的这颗心也一如当初,可奈何,十年后,当时只道是寻常,而今却为“一寸相思地”潸然泪下。
叹年华老去,哀潦倒多年,诉落寞衷情;听芭蕉夜雨,伤秋木萧萧,念故乡二老。徐再思这个天涯游子,回首天涯,回首十年,尽是哀情: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
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逆旅淹留。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
思乡,怀人,忘不了故乡的景,忘不了父母饱含担忧的双眼,父母在十年里慢慢变老,游子一颗漂泊的心也慢慢沧桑。在梧桐飘落的叶中伤秋,在芭蕉淅沥的雨中怀人,夜不成寐,在梦中,也是浓重的哀愁。闲敲棋子落灯花不是为着无聊,而是因为人生如逆旅,他亦是行人,枕上十年的纷纷扰扰,为这父母毫无保留的忧心而感怀,万般心绪,也只有 “都到心头”一句。
十年来,少年时的情怀兴致不再,可曾经拥有过的“少年心”即便在老去后,还是每每想起,就热血沸腾,惟愿出走半生,你我归来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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