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狂人日记》

“吃人的是我哥哥！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我自己被人吃了，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惭愧的是，也许是我遗忘了，或者这真的是我第一次拜读《狂人日记》，在此之前只在上学的时候读过鲁迅写的几篇脍炙人口的文章，并没有系统的读过他写的书。

因此这极为可能的“第一次”听到这一句话是在上次绍兴旅游中在鲁镇看的社戏里，台上的演员中气十足地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声音振聋发聩，仿佛是一种执念，抑或是一种呼唤，像锤子一样敲打着我的胸口，因为我们迟到了，前面的情节并没有看见，虽然悄悄地问阿音，在当下嘈杂的环境中，的确她也没办法回我，于是就存了一个疑问，回来后去借了《呐喊》来看。

看书的过程仿佛是恢复记忆的过程，是了，这些文章应该都是看过的，但以当时上课的年纪，能够留在记忆里的大多是老师要求背诵的段落，虽然没办法全部记得，但是如今读来却有一种熟知流畅的感觉，至于作者如此描写是为了抒发什么？揭露什么？抨击什么？早已全数还给恩师了。

也许当时鲁迅真的要借这篇文章，借文章中那个有着被害妄想症的人来抨击时下的局势和人，因为在如今看来，那是一个病态十足的时代，那时的穷人可以说是愚昧无知的，甚至相信蘸了人血的馒头能够治疗肺痨，贫穷使他们随波逐流，相信旁门左道，也许他们也只是无奈的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罢了，总之那是一个充满着悲哀的年代，病态且鲜血淋淋。

但是当现在的我在看这篇文章，用一种不用答卷的心态来看，我先是笑着在看的，文章把被害妄想症的人的心态写得非常鲜活，让人忍俊不禁：

“拖我回家，家里的人都装作不认识我；他们的眼色，也全同别人一样。进了书房，便反扣上门，宛然是关了一只鸡鸭。这一件事，越叫我猜不出底细。

前几天狼子村的佃户来告荒，对我大哥说，他们村里的一个大恶人，给大家打死了；几个人便挖出他的心肝来，用油煎炒了吃，可以壮壮胆子。我插了一句嘴，佃户和大哥便都看我几眼。今天才晓得他们的眼光，全同外面的那伙人一模一样。

想起来，我从顶上直冷到脚跟。

他们会吃人，就未必不会吃我。”

……

后来家人请了个老头子来看诊，号完脉以后老头子跟他说：“不要乱想，静静的养几天，就好了。”

这人又写：“不要乱想，静静的养，养肥了，他们是自然可以多吃；我有什么好处，怎么会‘好了’？他们这群人，又想吃人，又是鬼鬼祟祟，想法子遮掩，不敢直捷下手，真要令我笑死。我忍不住，便放声大笑起来，十分快活。自己晓得这笑声里面，有的是义勇和正气，老头子和大哥，都失了色，被我这勇气正气镇压住了。

但是我有勇气，他们便越想吃我，沾光一点这勇气，老头子跨出门，走不多远，便低声对大哥说道，‘赶紧吃罢！’，大哥点点头。原来也有你！这一件大发见（应该是发现，书本印的是发见，不知是错应还是故意？），虽似意外也在意中：合伙吃我的人，便是我的哥哥！

吃人的是我哥哥！

我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我自己被人吃了，可仍然是吃人的人的兄弟！”

看到这里不禁笑出了声，原来被害妄想症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写得真的太生动了。可是等笑完，心里又似乎被什么堵着，这一些话真要琢磨起来实有深意，深扎的是当时的时代背景，当时的社会，有时吃人，有时被人吃是那个时代特有的生态，而作为一个清醒地看着这一切的人，在下笔时，内心又是怀着怎样的极度悲愤和想要以笔为刀的决心？

想必当时鲁迅的文字唤醒了许多人吧，在那个充斥着阿Q、孔乙己、祥林嫂等人物的年代，也许他们的悲剧终将还是悲剧，可是有些人的孩子，更多的孩子却能得到拯救，这就是文字的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