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萧乾干脆地点头答应。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凌楚楚见他想也不想,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听到了,你说,不如今晚睡你的房间嘛!”萧乾展开笑容,一边点头:“哎呀,多亏你念着同门之谊,甚好甚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便往她房间走去。
凌楚楚错愕地看着他潇洒的背影,愣在原地。
怎么这么干脆?按照书上书说,他不是至少应该为一句“你确定吗?”这种话么……
“喂——你只能睡塌上!”
“成!”
“……”
夜已深沉,整个驿馆静悄悄的,不远处萧乾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凌楚楚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床边的纱帐。
都怪自己一念之差,心太软,结果反而搞得自己睡不好了。
只是现在后悔已迟,她叹口气,轻轻翻过身。
“还没睡?”萧乾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不知是不是因为黑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快了。”凌楚楚匆忙应道,气氛有些尴尬。
“嗯……真巧,我也睡不着,不如我们聊聊天吧!”
凌楚楚深吸一口气,坐起身,冷声道:“好,我也有话想问你。”
黑暗中,对方静默了一会儿,半晌,只听他淡淡道:“你想问什么?”
凌楚楚忽然犹豫了,黑暗给她平添了一丝不安全感,就算她如实问,凭萧乾吊儿郎当的做派,估计她也很难问出什么,但此刻箭在弦上,她想了想,道:“我想问,你觉得今天易小七看到的人,会是谁?”
只觉对方顿了一下,道:“我没看清具体是谁,只是,看样子,有点像早上见到的……药铺那个小兄弟。”
“武小侠?!”凌楚楚倒抽一口气,“怎么会是他?”
“我只是猜测,也许只是身形比较像。”萧乾道:“你之前认识他,对他的印象如何?”
凌楚楚回忆了一下当初在清河镇时的情景,老实道:“他对透透言听计从,从头到尾,赔钱的是他的药材铺,但是赚钱的时候,他却分文不取。”
“阿透么……”萧乾声音低缓,似乎也陷入回忆:“她几年前,偶然中,发现武家药铺进货里掺假,后来结识武小侠,才知道武家也是被奸商所骗,由此追讨回一大笔赔偿金。武家的经营也在那时起死回生,市价也回归正常水平。经商之人,信誉如命,也算是救命之恩了吧!”
凌楚楚小声道:“难怪她说,曾经救过武小侠的命……”
萧乾沉吟半晌,道:“很难说,不管是谁,都跟易筠子逃不开干系。”
凌楚楚望着不远处榻上的人影,不解道:“你为什么要找易筠子呢?这些人,自然有朝廷来管,和我们无关吧!”
“无关?”萧乾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偌大的林记钱庄,藏投山庄,你觉得江湖上兴起这样一帮组织,还能置身事外?现在他们只不过是假借藏投之名招摇撞骗,但谁知道以后,还会出什么事?至于朝廷嘛……对待这些人,朝廷可不管用……”
凌楚楚沉默了,隐隐觉得,听他这么说,难道藏投山庄还在给朝廷办事?难怪,一直不缺钱……
“呵~”静静的黑暗中,忽然听到萧乾的一声轻笑,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笑什么?”
只听萧乾语带笑意:“我笑啊,我们两个人,明明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没人有空去想那风花雪月之事。”
凌楚楚顿时觉得一股热气席卷全身,她庆幸此时灯已熄灭,如果看得见,她的脸早已涨得通红,随口道:“乱说什么!我赶你出去!”
“哈哈哈……”对方笑得畅快,讨好一般道:“好,不说不说。”
“也别笑!”
“好好好,我不笑了,多谢收留哈!”萧乾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又翻了个身,看样子睡塌上还挺舒服的。
凌楚楚心怦怦跳,她轻轻深吸几口气,才把呼吸平复了,她有意转移话题,看了看窗外,问道:“那你觉得,晚上还会有人再来找易小七吗?”
萧乾懒懒道:“来就来呗!反正那活宝,我是伺候不了……”
“你打算不管她?”
“因为你不喜欢她啊!她不在,就剩我们两个人,行走江湖,那可就真是双……”
“闭嘴!”凌楚楚大声道。
“啧……你又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什么都别说了!睡觉!”
“嘿嘿,好~”
凌楚楚紧了紧被子,闭上眼睛。
“喂,我说啊!”萧乾声音又忽然响起,“突然想到一个事——”
“你、你有完没完?”凌楚楚又是无奈又是无措。
“正经事了啦!”萧乾笑道:“你记得武小侠提过金陵城和扬州城吧?金陵城是京城,也就是你家,迟早要去。但这一路上,我们会先到扬州城。我记得,那里有个富甲一方的大户——唐家,唐门的三公子,乐善好施,善于生财,倒是可以去拜访一下他。”
“唐家三公子?”凌楚楚喃喃道:“我好像没有听过这号人物。”
“嗯,相对于朝廷和四大钱庄,这个三公子当然算不上什么,你没听过,也很正常。”
若是这话从易小七口里说出来,定是奚落她是个孤陋寡闻的大小姐,不过萧乾这么一说,凌楚楚却觉得还挺顺耳,便点点头:“好吧。”
“那晚安啦!做个好梦。”
“……晚安。”
一室阗暗,良久,萧乾听着不远处轻微的呼吸声,嘴角勾起,绽放了一缕疏淡不明的笑容。
次日,凌楚楚醒来,看到塌上空空,一道褶皱都没有,看来是专门整理过了。
打开门,一股晴朗的晨风随之涌了进来,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白衣的萧乾。他随意地坐在门口,神采奕奕,不明真相的人,只当他是年轻精力足,哪怕守夜一宿,也不见疲态。
“哟!你居然还在这啊!”隔壁吱呀一声门打开,易小七穿戴整齐出来,见到萧乾,微微讶异,但随即满意一笑。
“是啊!”萧乾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多亏某人的福,还小睡了一会儿!”
凌楚楚脸一红,易小七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问道:“接下来我们去哪找我哥哥?”
萧乾道:“去扬州城吧!”
“扬州?”易小七斜睨了一眼凌楚楚,“你不会是为了她才去的吧?”
“哎呀!我早说了,我们三个是同路的,你哥哥,就在扬州!”萧乾笃定地点点头,“何况,你不跟着我,你能找到他吗?”
易小七有些迟疑,但终究撇撇嘴,点头道:“好。”
扬州城距离驿馆约莫有一天一夜的水路,三人行至渡口,搭上一艘船。
小船顺江而下,一路上的山河秀色和萧乾的妙语如珠,让凌楚楚的心胸渐渐开阔起来,虽然时而有易小七的冷嘲热讽,但她毕竟有求于萧乾,也只是偶尔嚷嚷几句,便偃旗息鼓。
同行之人,还有几个衣着华丽的买卖人,他们见萧乾三人风姿不凡,便好奇上来攀谈。原来,他们也是去扬州拜会三公子的,待得知三人是藏投山庄的弟子,几人越发和善。
“真是幸会!”为首的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商客,大概三十来岁的年纪,体态稍显臃肿,但衬着一身锦衣,倒是别样的富态,他对三人自我介绍道:“我姓奚,叫奚里路,你们叫我奚大哥就好。”他身边瘦一点的,名叫段鸿扬,是他的合伙人,其余的都是随从。
三人也各道姓名,萧乾好奇道:“奚大哥,你去拜会这位三公子,是做什么生意?”
奚里路先是一愣,继而一笑道:“三位小朋友,估计是在山庄待久了,居然不知道扬州城的新钱庄?”
凌楚楚一听到“钱庄”,心里一动,问道:“什么是新钱庄?”
“新钱庄啊,”段鸿扬见凌楚楚开口,不禁来了兴致,眉飞色舞道:“你知道钱庄吧?钱庄里有都是钱,会借钱给老百姓。但是呢,钱庄又有个问题——那就是太小气!”
凌楚楚眉间微蹙:“此话怎讲?”
段鸿扬得意一笑,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缝,耐心解释道:“这钱庄啊,都是雁过拔毛的主,想要存钱进去,容易;想要跟它借钱,太难!这新钱庄就不一样啦!新钱庄,基本上是个人都可以借……”段鸿扬说到这,忽然压低了声音说:“这新钱庄,可是一桩大买卖,可以说,客源多的很呢!”
萧乾凝眉道:“这……是个人都能借,万一对方不还怎么办?”
奚里路摆摆手,道:“这都是小事,他不还,这新钱庄自有方法……呵呵,不用担心。”
“你这话都没说完,听着好没趣!”易小七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
“嘿,小姑娘这就不懂了,很多东西,不可说不可说~”段鸿扬和奚里路对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凌楚楚看了看二人,心中有些猜测:想那普通的钱庄,都是靠存钱与放贷间的利息之差来赚取收入,所以放出去的钱能不能收回来,便至关重要,所以才须对借钱的人和他们的财产多方查看,以确认他们到时候可以还钱。但是,这个所谓的“新钱庄”,照他们说的“是个人都可以借”,不知这利息又是多少……
一阵江风吹来,水波流动,船舱内也跟着晃荡,一直沉默不语的萧乾忽然抬头,对奚里路二人道:“奚大哥,段大哥,可否替我引见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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