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这是最后一道菜!二位慢用!”
“好!谢谢啦!”司空透笑眼一眯,旋即举起筷子,开心地夹起菜来。
凌楚楚望了望满桌的美食,香气四溢,心里却隐隐不安。窗外,远处西门生药铺依然人来人往,旺铺如初,不见异样。
“楚楚姐姐,你就放心好啦!你就吃了个馒头怎么能顶饿呢?我们今天可得吃顿好的!你看……这杏仁豆腐、八珍糕、水晶脍、夏冻鸡、山家三脆……虽说都是很常见的东西,但味道就是不同!”
她边说边指着盘子里的佳肴玉馔,每一道都如数家珍,仿佛对菜色相当熟稔。最后,她的筷子停留在其中的某一盘,说道:“你看这水晶脍,晶莹剔透,不仅韧性十足,而且入口便化,味道好得更是形容不出,总之你们不吃一辈子都会后悔的!”
凌楚楚心里一叹,漫不经心地挑起筷子,吃了几口。
原来,这司空透帮助她七天内赚取一千两的所谓“空投法”,可以说是“空手套白狼”,对这个西门生药铺下手。西门生药铺,向广大有闲钱的镇上居民募集了资金,而这些百姓,也就因此成为了生药铺的一部分东家,生药铺的老板就给每个人都发了股本。
何谓“股本”?其实就是字据,阐明东家和药铺的关系。股本一般都是放在指定的钱庄里存着。
生药铺每天都有“市价”,是每一张股本的价钱,其经营的好坏、口碑如何、药材市场是否紧俏等等这些因素,都会影响到市价。
当然,这些百姓如果不想当东家,不再持有股本了,他们虽然不能找生药铺退钱,但可以在钱庄营业的时候,随时卖掉手中的股本。
至于卖掉的价格嘛,那就要看当时当日的市价了。所谓“低买高卖”,这中间的买卖差价,就是小百姓、小东家们通过入股为东而赚钱的主要来源。这也是藏投山庄青龙殿的顾实所深谙的致富之道。
可市价是天天变的,但如果你临时缺钱,一定要在市价低的时候,特别是低于你买入的时候卖掉,那你可就只能认赔了!
今天,西门生药铺的门口挂着的木牌,写着“市价二十两”。而司空透却和寄放股本的交易钱庄,立下另一个字据,打赌:七天后,西门生药铺的价格会下跌至少十两,以一千张股本为赌注。
如果七天后,果然如她所期,市价下跌十两,那么钱庄将会赔给司空透每张十两、共一千张股本的白银,也就是一万两。
想起刚才在钱庄,司空透和钱庄老板说出下注的内容之时。钱庄老板细小的眼睛蓦地睁大,惊诧地望着这两个年轻的女孩,反复询问,直到司空透一再肯定,他方拿出纸笔给她。
只是,钱庄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是此刻西门生药铺正当红,就算是压根儿没人会相信七天后市价会下跌,但又凭啥跟你赌?当然需要“赌本”了!
“本钱啊……可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啊……”司空透临了,才抛出这个最大的问题。
“这……”凌楚楚哭笑不得,“你,你在藏投山庄这么久,就没有赚到钱吗?”
“哎呀!有是有了!但是翟骞师父觉得我年龄太小了,说要帮我保管着,而且……而且,我这几天为了买药材,身上的银两都用光了!实在没钱了呀!”司空透扁了扁嘴,双手一摊。
“你们是藏投山庄的弟子?”钱庄老板刚才听到她们“没钱”时,原本神色骤淡,正要逐客,却听她们自称藏投弟子,面露惊喜。
“是呀!我们俩都是藏投山庄的。”司空透眼睛一亮,大大方方地承认,问道:“那、那我们可以不用东西抵押了吗?”
“如若是藏投山庄的弟子,自然信得过,只是……”钱庄老板双眼微眯,打量着她俩。
“只是什么?”司空透眨巴着双眼。
“只是,你们如何证明?又是藏投山庄哪位师父座下弟子?这庄主曾立下规定,白虎堂和玄武楼,所修之致富法崇尚“维稳”,厌恶“损失”,所以如果你们是翟骞,或是顾实的弟子,都不得亲涉股本的买卖,清河县就在藏投山庄脚下,这个规矩,我可是不会违背的!”他边说边摇头。
凌楚楚心中一动,暗想:这个规矩,可从没有跟她说过啊!对,是了,兴许金姬夫人没料到她这么快就会下山,所以还没来得及跟她讲……但她确是朱雀阁弟子没错;而司空透,记得她是白虎堂的人,那就是,需要以自己的名义来承诺吗?
果然,司空透赶忙指着凌楚楚,大声道:“我、我是不行啦!但她是朱雀阁弟子,她可以的!”
凌楚楚这一路都是跟着司空透,这会儿,只感觉两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如芒在背,不由得暗暗叫苦。
“姑娘是朱雀阁门人,那,可有名牌?”钱庄老板微笑着问她。
“有啊有啊,楚楚姐姐,弟子名牌是随身带着的,你快拿出来吧!”司空透扯了扯她的裙裾。
“我……”凌楚楚面露难色,她的名牌,是金姬夫人给她的,并嘱咐过她万不可遗失。这回,要让她拿名牌来做抵押,这可怎么好?
“透透……要不然,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凌楚楚看向司空透,低声问道。
司空透跳脚道:“哎呀!楚楚姐姐,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嘛!我都说了,没有问题的!”
“姑娘可放心,我拿我钱庄名誉担保,姑娘的名牌,放在这里绝对安全,”钱庄老板正色道:“只要七日之后,姑娘成功赢得赌约,那么不仅原物奉还,应得的银两也会如数给出;如果……届时药铺的市价未能如姑娘所料,那只需你交给我一成的股本,即白银一千两,那么,你的东西,也会完璧归赵的。”
凌楚楚只觉被人架着,捱不过司空透的软磨硬泡,鬼使神差地,就那么把名牌交了出去……
可是她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生药铺的市价没有下跌那么多,或者说干脆不跌反升,那么到时候名牌拿不回来,那可怎么跟金姬夫人交代?会不会,干脆把她逐出山庄呢?凌楚楚啊凌楚楚,你怎么会听信,一个十五岁小孩说的话呢?这次的赌约,输了丢脸就丢脸,又不会被逐出师门,自己何必较劲呢?
“楚楚姐姐,你不用担心啦!”司空透可不知道她这复杂的内心戏,她夹了一块八珍糕放入口中,可真是绵软甘甜,满嘴余香,边吃边说:“唔……之后你的宝贝名牌,肯定能完璧,唔……归赵的!”几口咽下,她又喝了一大口茶,才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透透,为什么你这么确定呢?”凌楚楚双眼盯着她,抛出疑问。
“因为……我认识人啊!”司空透冲她眨了眨眼,她抿了抿嘴唇,神秘一笑,“别担心,马上就到了!”
“是谁?”凌楚楚微微前倾。
“阿透,我来了!”
年轻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带着少年人的稚嫩,却略显沙哑,凌楚楚不由得抬头一望。
眼前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神态憨直,体格单薄,此刻,正一动不动地望着司空透。
“呀!傻帽你来了!”司空透见了他,展颜一笑,以手托腮,对他眨了眨眼道:“东西都到了吗?”
“到了。”这个被司空透称为“傻帽”的年轻人不好意思地笑笑,点头道:“这回,真是多亏你了!”
“你知道就好——哎呀,不过我们也是互利互惠吧!”司空透满意地点点头,又瞥见凌楚楚正看着自己,对她做了个鬼脸道:“楚楚姐姐,记得我在药铺门口怎么跟你说的吗?”
凌楚楚想了想,道:“你说,西门老板自以为垄断端阳节所需稀缺药材,但过不久,会有另一家药铺以低价售卖同样的东西,于是便会赔本,难道说……这位、这位公子,是……”凌楚楚刚才听到司空透叫他“傻帽”,不好学她,于是选了个常见的称呼。
“对啦!”司空透用力一拍手,指着少年道:“他叫武小侠,是武家药铺武大郎的儿子,嗯……不过呢,你也可以叫他傻帽。”
“嗯……”凌楚楚眉间微蹙,她当然不会和司空透用一样的称呼,于是向武小侠点头示意,问道:“那武公子,我想问一下,你家的药铺什么时候开始卖出这些药材呢?之后,药材的量,又足够吗?”
“呀,楚楚姐姐,你放心好了!”司空透见她忧形于色,也敛起笑意,对她道:“到了端阳节,什么陈艾、菖蒲啦,麝香、冰片啦,这些东西,都是比往常加十倍地去用,但其实,这些东西并不稀奇,只是因为清河镇地处偏远,所以货源单一,而西门生药铺财大气粗,又胃口太大,妄想通过我,一下子买断所有,真是一点都不给人家小药铺活路啊!因此——我就假装答应了他,然后把武家药铺和其他药铺,联合起来,一起给他们一点教训!”
她一字一句说得耐心,也确实有理有据。
凌楚楚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看武小侠,看样子,这司空透和武小侠交情匪浅,但她现在也不好细问,只得点点头,又问:“那……这次,你们觉得,西门生药铺的市价,这次能下降到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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