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凌楚楚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个叫“小强”的门童摊开手，一脸满不在乎道：“没错啊！你们一起上山，难道不是一对儿吗？亲他一下，没什么大不了吧！”
凌楚楚惊住了！转瞬间脸色通红，心跳如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么大、这么有名的山庄，居然会提出这样一个非礼的要求！
她对一旁的萧乾，更是看也不敢看，耳朵都开始烫了。
“我想庄主是误会了，我和这位姑娘，是在登山的路上初识，并非伴侣。”萧乾见凌楚楚窘迫，赶忙解释。
“这样啊……”小强沉吟了一下，旋即点头对他们道：“那行！那你们两个，谁要拜入师门？”
“这……就不能我们俩都要吗？”凌楚楚自知处于弱势，问得毫无底气。
“烦不烦啊！既然你不亲，那我告诉师父去，你们两个都别来了！真是磨叽……”小强面露不耐，作势要转身离开。
“等、等等！我愿意……”这里的要求让她意外、羞涩、尴尬。可是，她真的没办法。
萧乾挑了挑眉梢，但为了避免她更加尴尬，还是在她看向他的时候，又换上了一副为难和体谅的表情。
“那个，你闭上眼睛吧！”凌楚楚小声说。
萧乾照做，乖乖闭上了眼睛。
她上前一步站在他的面前，心跳如擂鼓，一咬牙，朝着萧乾的脸颊，踮起脚尖就亲了上去。
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触，她已经羞赧得眼前一黑。第一次亲一个男人，居然是这个情形。算了，就当是在亲小狗雪球吧。
双唇离开萧乾的脸时，凌楚楚的脸已经跟熟透的苹果没两样，目若秋水，含嗔带怨，看得萧乾一呆。
“这、这回……总行了吧？”凌楚楚只觉得脸上发烫，不敢看萧乾，直直对着小强说道。
“当然！”对方点点头，倒是相当干脆，“我藏投山庄，说话算数，请进吧！”
凌楚楚径自跟上过去，再也没看萧乾一眼。
远处阁楼上，一个身姿妖娆的红衣女子含笑望着这一幕，年龄看起来三十上下。她的旁边站着一个青衣女子，二十出头的样子，身姿略显清瘦，面容淡雅，她轻声一哂，对红衣女子道：“师父，这女孩子单纯耿直，拜师之心更是诚恳，你何苦要这样戏弄她？”
“哼！”红衣女子看了她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还不是你和李罴！你们两个……真是要气死我！我不能管你们，能再促成一对儿也是好的！”
青衣女子听罢，敛起笑容，眸光低垂，不再言语。
二人跟着小强一直往庭院后走，走过一层一层的院落，一道一道的门槛，庭院深深，曲径通幽，处处感受到主人的意趣和风雅。
跨进一道朱红色的大门，影壁后的庭院整洁素净。东侧种了一片亭亭修竹，竹下闹着几蓬俏丽的迎春，瘦劲碧绿衬着柔媚鹅黄，说不出的清新灵动，雅致秀丽。
正厅的门头上挂着一块黑漆金边的牌匾，上书行书三个字——“问心殿”。
凌楚楚心中一动，忽见一旁的小强停了步子，抱着胳膊说道：“进去吧，在里面。”
她和萧乾点点头。凌楚楚稍稍安抚一下自己的忐忑，轻轻走了进去。
房间很大，摆设古色古香，似乎能闻见沉淀的岁月气息。屋内正中央，挂着一幅淡淡的水墨画，画的是一个牧童，和一只黄牛。牧童吹笛，神态和悦，眺望远方，身旁的黄牛安详闲适，两只向上尖耸的牛角，显得分外突出。画的两边，是一副对联，上联写着“谁怜枉度华年”，下联是“无凭却恨金钱”。
凌楚楚心里感叹了一下。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不动声色的华贵，若她不是生于巨富之家，也许根本就看不出来这里的贵重和奢华：不显山不露水的内敛含蓄，如隐世的高人在不经意间带出过往的风起云涌。靠着右侧的墙壁是整整一壁的书，整洁干净。厅里，书香、墨香淡淡袅袅，合着清爽的山风和竹叶的清气，说不出的舒适和安宁。
不过，凌楚楚也没太多时间观察周遭，因为此时，一个年约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人，正站在面前，打量着他们。
他长眉薄唇，清隽端庄。一身玄色的衣衫，头上只插着一只木簪，装束简单之极却透出一股凛然威严，寂寥沉静如巍巍古柏。
他就是藏投山庄的庄主杨熊吗？不对啊，怎么会如此年轻，难道学习致富之术，还有青春养颜的功效？
她不敢贸然出声打扰，静静地站在门前三尺的地方，忐忑地等待他的发问。
“你们，为什么要入藏投山庄？”他的声音似乎从山谷中传来，隐有呼啸的回声，竟有种摄人心魂的力量，让人不由得一颤。
凌楚楚深吸一口气，道：“我，我为了不再受制于人。”她记得，上山的路上，萧乾曾跟她说过，如果被问起为什么来藏投山庄求财，千万不要说什么“有了钱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这类答案，这等于没说。
但对方似乎有点不悦，蹙起眉头低哼了一声：“难道，不是为了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
凌楚楚脸又开始红了，心想：她来这里拜师，怎么这么不顺，连番两次被怼，一路调整好的状态，完完全全都被折腾没了！但自己又能怎么办呢？谁教人家牛气，自己巴巴地非要来呢？
正当凌楚楚犹豫不决的时候，萧乾忽然上前一步，对面前的人轻施一礼，开口说道：“你好，在下萧乾。我来藏投山庄，也正是为了不再受制于人。私以为，有了足够多的财富，就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再用为了钱财，去东奔西走，屈居人下。这和‘做自己想做的事’，实乃如出一辙，不分彼此。”
那年轻人打量着萧乾，又看了看凌楚楚，忽而一笑，正如冰封裂出一道细缝，进了阳光，融了寒冷。他笑道：“干嘛搞那么紧张？既然师父已经答应收留你们，我不过是在执行例行公事而已。喏……”
他指了指门上的牌匾，说道：“这里既然叫‘问心殿’，那自然是要问问你自己的心：你为什么要发财，为什么要致富，想出三个理由，最好写在纸上，师父曾经告诉我，这就是让你坚持不懈的动力，以后若是坚持不下去，想想这些，就能坚持了。”
凌楚楚一愣，感觉他前面的淡漠疏离，营造出来的形象和氛围，瞬间就被他自己轻易破了功。她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是吗？那我先来吧！”萧乾似乎没想那么多，主动说道：“嗯，我有了钱，最想做的就是先建造一个藏投山庄这样的宅子，里面种上各种奇花异草，亲近大自然；然后呢，娶个漂亮的老婆；最后呢，走遍大江南北，吃遍山珍海味，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侠侣！”他说得很起劲，两眼弯弯，似乎他描述的场景，已经近在眼前。
凌楚楚暗暗替他捏了把汗，这小子，怎么这么冲动，万一，人家又是考验他的呢？
谁知道，对方非但没表示不满，反而眉开眼笑，拍了拍萧乾的肩，说道：“对！你说的跟我当初入门的时候说的差不多，就是嘛！饮食男女，这就是发家致富的最大动力！”
萧乾见他肯定，看起来更加高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忙问：“对了，还没请教高姓大名。”
“别别别！不高不大，我叫李罴。”对方答道。
什么？！凌楚楚心底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李罴，顾实的首席大弟子，传说他深谙财道，是致富的天才……
“失敬失敬！原来是李罴师兄！”萧乾赶忙再揖一礼。
李罴摆了摆手：“不用在意这些虚礼啦！”
两人一来一往，有点失散兄弟重逢的感觉，凌楚楚站在一边，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啊！对了……这位姑娘，你叫凌楚楚是吧？刚才小强都跟我说了。”李罴转头看向她，对她说：“刚才吓到你了，不过，你也要想一想，发财致富，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凌楚楚心想，反正不是为了吃喝玩乐就是了！但她的动机，可绝对不比吃喝玩乐要弱。
思忖之际，李罴忽然对着门外唤道：“小强！”
小强走了进来，叫了声“师兄”。
“将她带到朱雀阁，和青枫住在一起。”
“是。”
凌楚楚连忙施礼：“多谢师兄。”
她看着小强就要往外走，只能跟上，回头不忘说句：“师兄再见！”便匆匆离开了。毕竟，她心里对萧乾还是尴尬，也来不及多问；不过，看在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气场相投、交谈甚欢的模样，估计他的命运，也不会差到哪去。
李罴目送她纤细窈窕的背影，转过身来，一把攀上了萧乾的肩膀，对他嬉皮笑脸道：“怎么？看人家长得水灵，看上了？”
“切，别乱说！”萧乾也是笑嘻嘻地回答，“她挺聪明的，复云麓的考验，也自己想出来了。再者，她进屋来，曾打量过屋内的摆设，眼中明明露出惊叹，却没有刻意在某一件物件上流连。可见她是见惯了富贵的人，若我猜的不错，她眼下正处于困境之中，急缺钱用，倒未必是贪财之人。”
“哼！得了吧！就是看人家姑娘漂亮，还说什么娶媳妇、神仙侠侣，说出来都不害臊，我听着都要吐了！”李罴夸张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嘿嘿，师兄，你要是有能耐，先把白鹤师姐搞定啊！”萧乾挤了挤眉眼。
这话，似乎一下子打在李罴的七寸，他瞬间收起笑容，哭了张脸，叹道：“哎，这你就别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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