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腊八节,过了今天,春节的脚步就更近了。马上就要过年了,很久不联系的朋友发来微信,问我今年春节回家吗?我想也没有想的就答:不回了吧!
为什么不回家?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自从父母来到身边,我好像就不那么急切的想要回家了。冬天里,家里太冷,取暖的设施也跟不上,从自来水管里流出来的水冰冷刺骨,晚上睡觉盖的几层厚厚的被子压的我都喘不过气来,但是还是冷的睡不着,既然父母都陪在身边,我干嘛还要回去受那个罪,在这边好好的休息几天也挺好的。
父母呢?他们是不是想要回去呢?中国人过春节,讲究的是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我们做儿女的不想要回去,父母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要回去。再说,回去干什么呢?很久没人居住的老屋已经落满一层灰,回去的前几天肯定是里里外外的打扫卫生,收拾屋子,之后准备年货,没过几天,又要返回来。况且儿女不再身边,老两口自己在家过春节也是冷冷清清的,看着别人家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儿孙陪伴在侧,他们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更何况他们不舍得把儿女单独留在外面,总觉得我们兄妹几人没有他们陪在身边,连一口热乎的饭菜都吃不到嘴里的。
我清楚的知道,我的父母其实是很想回去过春节的。自从他们跟随儿女来到北京,成为老年北漂一族中的一份子,他们的生活过得孤寂而单调。对他们来说,北京,是一个他们融不进的城市。在这里,他们没有朋友,没有熟人,没有闲暇的时光,照料孙子、给劳累了一天的儿女们做一顿热乎的饭菜是他们在陌生的城市里的唯一的任务。如果出门在外,没有儿女的陪伴,在这样的繁华都市里他们就如同进入一个荒野之地,在便利的设施对他们而言也无济于事。
偌大的北京,几百万人,除了他们的儿女,他们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面对人来人往车流如水的都市生活,他们觉得这一切都太恐怖了。他们有试图交往一些新的朋友,但是同样在这里的老年北漂们来自五湖四海,不同的生活环境,不同的地域文化及口音,交流起来难免困难,况且在这里生活的大多数人,生活都是相对不那么稳定,今天你认识的人,明天也许就会离开这个城市去另外的地方,北京这么大,年老如他,何处觅知音。
如果不是为了儿女,他们肯定不会离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在他们看来,儿女们在北京的生活实在艰苦,每天一早天还不亮就已经出门挤地铁去上班了,晚上八九点还不回来,回来之后吃饭洗漱看电视,十一二点了还不睡,第二天又要早起。每天睡眠的时间不足,长此以往身体怎么会好的了。但他们懂得儿女们的追求,所以也不再说什么,即使再不喜欢待在这个城市里,他们也还是坚持了下来。
而在那个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小村庄里,在我们的家乡,他们熟悉那里的每一条路通往的方向,甚至熟识每一棵树木枝叶延伸的路径,熟悉每一个身边人的声音及其习性,他们相伴走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有很多可以聊得话题。在家里,他们不寂寞,他们是自由的。
我心心念念劝说我母亲,春节就放假那么几天,我们大家就都不要回去了。母亲很容易就被我说动了。我知道她的心里还是惦念着家,她心心念念的挂念着她的母亲和父亲。很多次她给我说,如果今年你小舅舅把你姥姥姥爷接到身边,我们就不回去了。可是姥爷年纪大了,他不愿在离开他的家一步,舅舅们再怎么劝说,他都不愿离开他的家去儿女身边生活,姥姥也很无奈,只能陪在姥爷身边细心照顾着,老两口守着一个偌大的空荡的院子生活。
你姥姥姥爷两个人在家,我不回去看看,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母亲总是这样对我说。我知道,她是真的想回家了。姥姥姥爷年纪大了,我们能陪在他们身边的时间有限,我说,不然过了春节我陪你们回家看看,母亲总是拒绝,她怕我没有时间,也想为我省下买车票的钱。姥姥每次打电话都会告诉母亲,过年也没啥事儿,就不要回来了,家里一切都好,你们就安安心心的在北京过年吧,别来回折腾了。母亲总是笑着回应着,好…好…。但她心里总是挂念着。
我也并非真的不想回家,回到家里可以陪在姥姥姥爷身边聊聊天,姥姥肯定会做很多我爱吃的菜,把我养胖几斤。我也可以暂时逃离都市的喧嚣,但是老家又实在太过静谧,我的身边已经没有玩伴了,回去也是和四邻街坊聊家长里短,但是因为太久时间没有回去,很多人我已不再熟悉,很难再找到共同的话题。而且每次回去总是那么几句话这人问过一遍之后那人又问,一遍遍的回答总是会让人筋疲力尽。所以觉得不如就待在北京发发呆逛逛街,安安静静的过一个春节就好。
朋友讲,你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我们好久没见了,你这回来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春节没事儿,回来聚聚吧。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我心里是高兴的,他们盼望着我回去。可是,我知道,见到他们我是会失落的,我很清楚这一点,我们之间距离在哪里,我不是逃避,只是任何时候我回去看他们都好,只是不想要在春节的时候见,节日的气氛会让我们见面时的空气变质。
聚一下可以啊,春节之后吧,过了年我回去,到时候我们聚一下,我答。那边是片刻的沉默,随后传来两个字:好的。
那,春节,我们就不回家了吧,有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今年我们全家都留在这儿过年吧!我说。好吧,母亲答,不回就不回吧,父亲在一旁应和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