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婆婆不耐烦的声音,再次响起:“喂啥喂?瞎糟蹋粮食,肚里连个蛋也没有!”
枣花听不下去了,放下粗粮,低着头匆匆走进里屋,关上了门。她扑倒在床上,捂住嘴巴,无声地流着眼泪。
她不知道怎样和婆婆交流,这样一个早寡的女人,自从她进门后,就一直看她不顺眼,处处刁难。先不说新婚第二天,四点多就把她叫醒,让她到村子最东头的水井里挑水,说什么新媳妇要挑第一担水。明明在她家屋子后一排就有水井,非得指一口最远的。
单就讲每日端上饭桌的一碗咸疙瘩菜,那个寡居多年的女人,总会在枣花夹起第三块的时候,就会从鼻子里哼哼一声,枣花就不得不放下,然后闷着头,顺着碗沿,喝下掺着玉米糊糊的稀饭。
似乎,这个家就她是多余一样。枣花趴在哭湿的枕头上想:等今晚男人回来,就分开过吧,婆婆说话太难听,这样的日子太憋屈。
冬日的白天很短,一晃太阳就要落山了。她的丈夫回来了。
吃完晚饭,枣花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小声地说:“跟你说个事。”
“啥事?说吧!”男人顺口答了一句。
“能不能跟我先进屋里一下?”枣花望了望婆婆那张一直多云的脸,又扯了一下男人衣袖,心想先跟男人透个气。
“什么事,偷偷摸摸的?说是了!”男人有些不耐烦了,“怎么,俺娘俺弟不能听你这事?”
枣花抿了抿嘴巴:“我们俩分开过吧……”
“你说什么!分开过?嗯,刚进门就整这些幺蛾子!你们家把你惯坏了!”男人愤怒的话像锤子一样,朝她砸过来!
枣花再也忍不住了,“哇!”她放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这一天天的,娘总说些难听的话,你不在家,当然听不到了……”
“啪!”枣花捂着左脸,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暴怒的男人,他竟然打了她一巴掌!
“哭,哭,哭!丧气!哪家媳妇不得好好调教?娶你来是孝顺俺娘的,不是让你来惹她生气的!”男人似乎还不解气,又扬起了巴掌。
枣花猛地推开里屋的门,一闪身进去了,随手把门拴上。她难过极了,边哭边收拾衣服。“不能过了,回娘家去!”枣花心中打定了主意。
那时候,姑娘嫁了人,受了委屈都会跑回娘家过几天,散散心。然后,男人买些果子、糖块,去娘家认个错,再把人给接回来。
冬天的夜,很长。枣花躺在床上,瞪大双眼,瞅着黑乎乎的窗外:怎么还不天亮呢?
迷迷糊糊之间,院子里传来公鸡鸣叫的声音,枣花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她悄悄地摸索着穿好衣服,拎着白日里收拾的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家门。
推开家门,一阵阵冷风直往脖子里钻。枣花把围巾紧了紧,迈开大步,向着娘家的方向,一路朝北回去了。
天还没有多亮,路也不是那么平整。这儿距离枣花的娘家,整整三十里地,枣花的心里却是那么热切,她仿佛看到父母亲正现在路口等着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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