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第一次读泰戈尔的诗是在大约高三的时候,同学们都在积极的准备着高考,而我则在学校旁边一个小书店里翻到了一本泰戈尔诗选买回来读。
上个世纪90年代末诗人还没有沦为一个贬义词,诗人不多,读诗的人也更少。但是那时青春年少,字句间的气息就是我的呼吸,让人砰然心动。
但是泰戈尔的诗却让人平静,平静到想遗世独立的境地,然后等待着羽化登仙。他的《飞鸟集》《吉檀迦利》等诗集都是短诗,但是在平淡中能感受到诗人内心的沉静与爱。比如飞鸟集的开篇第一首:
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去了。秋天的黄叶,它们没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
这自然与诗人的修行是分不开的。他出身于婆罗门种姓,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但是热爱自由的他没有完成正规的课程,从13岁就开始写诗。后来留学英国,家里让他学习法律,他自己却选择了英国文学和音乐。后来投身反对印度分裂的运动中,与甘地虽有分歧却是挚友。
1913年泰戈尔以诗集《吉檀迦利》成为亚洲诺贝尔文学奖的第一人。1924年受梁启超徐志摩等人邀请来华访问,当时文学界的很多名人都迎接了这位备受欢迎的客人,其中也包括翻译了《飞鸟集》《新月集》等作品的郑振铎。
泰戈尔在中国徐志摩对泰戈尔极为推崇。他在自己的《猛虎集》序文中写道,“一个诗人,到了修养极高的境界,如同泰戈尔先生比方说,也许一张口就有精圆的珠子吐出来,这事实上我亲眼见过来的不打谎,但像我这样既无天才又少修养的人如何说得上?”。
想当时64岁的泰戈尔奕奕神采,随便讲话都是平和中带着梵者的智慧,让听的人如同当面读着他的诗句一样吧。但是他的有些诗句并不是合辙押韵的那种,而是我们所谓的“现代诗”,更像是一种轻轻的陈述或是自言自语。
所以几个月前第一次看到冯唐翻译《飞鸟集》的事,我一时还停留在冯唐的那句“春风十里”上,想必冯唐也是泰戈尔的读者,一时有了翻译的雅致。但是看到冯唐说要一改郑振铎的散文体的翻译风格,要全文押韵,因为他认为“不押韵的一流诗歌即使勉强算作诗,也不如押韵的二流诗歌。”,还有就是在磨合韵脚的过程中,冯唐越来越坚信“押韵是诗人最厉害的武器”。对于这样的做法我只想说你自己写“三句半”,写打油诗不好么?
然后陆续听到一些反对的声音,而这在他自己的译本出版上架之后更是一时达到了高潮。昨天看到冯唐在公众号里转了李银河写的《冯唐的译本是《飞鸟集》迄今为止最好的中文译本》这样标题很直白的文章,在文章里李银河力承认冯译最有争议的“裤裆”和“骚”这两处的确不雅,但是作为冯唐的版本却没有问题,原因是:
我认为这两处译得不能算错译,只是不够雅而已。而冯唐之所以用词有些不雅,跟他的文字风格有关。他这个人一向比较生猛,他自己的诗就是这样,常常是汁水淋漓,荷尔蒙喷溅,如果不反性禁欲,看上去还是蛮有趣的。我早就猜测,弗洛伊德所说的力比多不仅有性欲之意,而且有生命力的意味,所以性欲强烈不是什么坏事,也许就是生命力强烈的表现。
我觉得这样的解释很难说的通。翻译就是要忠于原作,这个完全没有什么好讲的,经典在任何时代都成立。冯唐如此这般脑洞大开荷尔蒙发挥,我觉得可以考虑加入“人人字幕组”去翻译美剧,偶尔来一句“裤裆好骚”之类的,也是物尽其用。
但是在今天早晨在冯唐的公众号看到他发了一张截屏,是出版他译本的浙江文艺出版社的微博内容:
鉴于本社出版的冯唐译本《飞鸟集》出版后引起了国内文学界和译界的极大争议,我们决定:从即日起在全国各大书店及网络平台下架召回该书;此后,我们将组织专家团队对译本中的内容进行认真评估审议后再做出后续的决定。
随后我到京东和亚马逊看到冯唐的《飞鸟集》已经停止出售了。
这让我很难理解,因为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首先,不论我觉得冯唐的翻译多么的不“信达雅”,但是既然能够通过审核出版而且已经上架,说明一切都是在正常的出版规定内达成的。一本没有任何和政治及敏感内容有牵连的书籍,在正常出版上架后因为一些争论及某些媒体敲边鼓的声音而被下架禁售,这无论如何都不是我们想要的。
再次,文学上的争论已经偃旗息鼓的太久了,这次冯唐的译本虽然是很明显的问题,但能让大家重新谈论诗歌以及翻译,我认为这是当代很难得的事情。冯唐这次讲究“押韵即是好诗”的翻译可比之前“鲁迅文学奖”诗歌奖的那位周啸天的作品高出了太多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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