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录|一晃春秋几十年
扶风城北近郊有一小镇平安,镇上有间客栈名为长生馆。菜品新奇,食客云来。
客栈有条古怪的规矩:不敬鬼神。
掌柜的长生携经书18卷涉海而来,常与人言三两收尽世间妖。以美食为媒介熨暖天地人心,了却世间魑魅魍魉夙愿。
长生言:经书卷满之日,长生长生之时。
这片大陆没有善恶,有的只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罢了。
就像是被自己放过的那只蛊雕,若是没有它的庇护,或许这个部落早已消失在荒野的荒兽口中。
孰对孰错,又怎么可能如黑白那般分明呢。
袖子里的经书哗哗作响,长生却回已沉默。不知怎么说,只好一声不吭的飘进那八苦寺中。
八苦寺中无人,经久失修。方正的院子,寺庙中因有尽有,却处处是蛛网灰尘,唯有院中那尊泥塑罗汉身上没有灰尘。
长生捂着鼻子,有些嫌弃。
“小沙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天天都住在泥里的。出来帮我救个人。”
隐约听到泥塑神仙体内传来声音。
“——您、您——这样是违反了远古时期诸神共同签订的条例的。”
长生冷笑道。
“按照远古诸神的盟约,逝去的灵魂唯有土伯以及他手下的勾魂使者才能取走吧?李老二的灵魂可不是土伯取走的,是被黄河河伯冯夷被抽取出来。所以——我觉得可以救。”
泥塑雕像气的脸上、身上簌簌往下掉土。
“你多余不?自己不能做?还是怎么的?”
长生这才咧嘴一笑。
“我这不才显得公开嘛。”
看着神像泥塑的脸上堆出一道比荒野外,黄土地上更沧桑更深沉的苦笑。长生皱皱眉说道。
“不笑就丑,一笑更丑了。”
······
看着长生走远的身影,神像喃喃道。
“要不是你是······要不是打不过你,非得把你给打成白痴不可。”
回到长生馆,长生趴在柜台上把河伯鱼装盒子里用棍子逗着玩。
渝州巷子八苦寺外,泥像化为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者,胡子眉毛花白,一手端着一个钵盂,一手拄着杖,走到李老二家的门口。
李老二家的院子就在八苦寺拐角不远处,院子不大,不过模样倒是很庄重。这是一套由三面房子围合组成的三合院。
有正房一间,正房一般为三个隔间。两侧各有一间耳房,成为三正两耳,共五间。呈“四破五”格局。
正房南面两侧为东西厢房,各三间,与正房成“品”字形排列。
正房对面是南房,又称倒座房,间数与正房相同。
这样由三面房子围合起来,没有南房,所以又被人称为三合院。
宅门开在东南方向。宅门是李老二亲手制作的门庑,占据倒座房东头的半间。进门后迎面是镶砌在东厢房南山墙上的座山影壁也就是(照壁)。
向西通过屏门,便可进入内院。
后来李轻侯入了那白鹿书院之后,李老二又在一进院落之后,加了一进小院成了平安镇上少有的二进小院。
二进院子,也就是在一进院落的基础上,被李老二沿纵向扩展而形成的。他在东西厢房的南山墙之间加障墙(又称隔墙),将院落划分为内外两重。
障墙合拢处设二门,以供出入。二进院自落成之日起便成了李轻侯个人的小院。因为是李老二个人扩建,所以占地面积较小,东西宽度不过十五六米,南北深不过二三十米。
地方不大却设了抄手游廊,二门更是采用了屏门的形式。正房、厢房之间设外廊,外廊之间由抄手游廊连接。
因为院落的纵深方向还有余量,李老二又在东西厢房南侧各设一间厢耳房,分隔内外院的障墙设在厢耳房南山墙一线。抄手游廊由厢房南侧接转,沿障墙内侧延伸并交于二门。
二门采用四柱垂花门形式,与两侧游廊相接。
这样,由正房、厢房的外廊、抄手游廊和垂花门共同构成外院通往外院的环形通道,形成了一条可以避风雨雪的交通系统。
八苦寺泥像化为的长者走到门廊下的时候,郑屠户正跨坐在门槛上抹眼泪。
隐约的从院中传来几声李轻侯捶胸顿足的哭喊和二婶低声的抽泣。
郑屠户见到生人,下意识便把手摸到腰上别着的杀猪刀上。
“郑家的小娃娃不错嘛,几十年不见已经——还记得我吗?小时候教你杀猪刀的那个僧侣。”
郑屠户闻言瞪大了眼睛,激动的把杀猪刀抽出来握在手中也没有察觉。
“是,是你——”
长者摸摸自己下巴花白的胡子,感慨道。
“是啊,你看这春秋一晃几十年,转眼如今你也快成仙。真——”
“是你!真的是你!”
“是我啊,我也没想到自当年一别已经几十年······”
“无耻老贼!误我终生!老子找你找的好苦啊!”
屠户颤巍巍的举着杀猪刀,双目圆睁,口中一声爆呵道。
“额——”
长者抚须正回忆往昔,突然被郑屠户的这声爆喝唬的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郑屠户手中呛啷一声,杀猪刀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悲壮的嘀鸣。
“老匹夫!你丫的还我的美貌!还我的爱情!”
长者这才恍然,颤颤巍巍脚步却一点不慢的走到郑屠户面前,扬手冲着他的天灵盖上就是一巴掌。
“吒——呔——你这痴儿,怎么事到如今了还不醒悟过来?”
郑屠户目眦欲裂怒吼道。
“老贼你特么的醒悟你麻麻啊!”
长者,也就是八苦寺中泥像化为的苦行僧,常年神游在大荒,也不知他神游了多少年,只知道他连着本体所坐的那块石头,此刻已经化成了一尊泥像。
这也是长生一进八苦寺便问他为何住在泥里的原因。
“闭嘴,我教你的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你还记得?”
长者呵道。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你这个痴儿!若取遍计所执自性,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何以故?遍计所执色无所有,即是空性。此空性,即是彼无所有。非如依他起与圆成实不可说一。”
“这个道理,你蹉跎了这么多年的岁月,修炼了这么多年的佛果修成了什么?”
郑屠户被长者一顿的当头棒喝说的手足无措,喃喃道。
“师、师尊,弟子只是,只是不明白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四大皆空,什么又是人生八苦。这佛陀又该如何才能证得佛果?”
长者摘下帽子,嘴中嗤嗤的冷笑道。
“你问我?我去问谁?”
“没看到连我都没有成佛吗?”
“千百年来贫僧一直都游历大荒,贫僧见过无数大大小的山头上各种神庙,寺院林立。见过邦国、大城供奉的一尊尊巨大巍峨的佛像。神像。有的地方,甚至于干脆已佛为国。”
郑屠户没有接话,当年他寻佛的时候,见过无数的长者所说的景象,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的地方,供奉着大小的神佛,有神通者的大城甚至干脆将一座座大山雕琢成了神佛。有的人把部落建在神佛的掌心,有的人把大城建立在神佛的脚上,而那些所以的神佛的弟子门人,却高高的居住在那些神佛的头顶,在神佛的心窝。
他们换金戴银,甚至于那些如山高大巍峨的神佛塑像都是黄金铸成。
郑屠户提着杀猪刀去找佛,那些佛的弟子笑做一团。
“什么是佛?我们就是佛,我们住在佛的头顶,地上的贱民们有求于我们,所以我们不就是他们心里的佛吗?至于你?一个杀猪的也想成佛?哈哈哈,一个臭杀猪的,你知道什么是佛经吗?你知道什么檀香吗?”
长者注意到郑屠户的愣神,双掌合十,默念一声阿弥陀佛,只当是没有看见问道。
“徒儿,你现在是否是了却了这红尘?打算一心成为那云上高坐的佛陀?”
郑屠户手中抓起杀猪刀喃喃道。
“成佛?我一个臭杀猪的,半辈子杀生,连佛经都没有触摸过,又凭什么成佛?你都不成佛,我又拿什么成佛?”
长者微笑。
“痴儿,你若是想成佛,今日放下这屠刀,便是佛陀了,只是你放的下这刀吗?”
“我放下这把刀,云上的佛陀便认了我吗?”
长者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抚摸一圈,一头黑发自根须掉落,须弥间便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老和尚,摸摸自己光滑的脑袋说。
“你放下了手里举着的刀,你把自己的模样变的和他们一样,等你也居住在那云端,也不在多看一眼这片大荒,那么你便成了佛陀。”
郑屠户摇摇头。
“地上的苦难还在,我若是成佛,便要庇佑这片大荒上人族的安危。”
“善哉,善哉,所以痴儿你成不了佛。”
“那师父你呢?”
“你这痴儿,怎么事到如今还不明白?为师与一个剑道好友在这片大荒之上过的多美好?”
说着话便唱了起来。
“捉得金晶固命基,日魂东畔月华西。
于中炼就长生药,服了还同天地齐。
饮酒须教一百杯,东浮西泛自梯媒。
鹤观古坛松影里,悄无人迹户长扃。
同独高峰望八都,黑云散后月不孤。
茫茫云上神无数,几个神佛是丈夫?
天下都游半日功,不须跨凤与乘龙。
朝游北越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
朝泛苍梧暮却还,洞中日月我为天。
不事王侯不种田,日高犹自抱琴眠。
起来旋点黄金买,不使人间作业钱。”
唱罢,老和尚双手合十笑道。
“成了佛?那还能再吃那酒肉?成了佛?那还能娶那娇妻?
郑屠户恍然,双掌合十道。
“阿弥陀佛,善哉——你娘啊哉!”
“老秃驴!你自己都不成佛,老子小时候你特娘的哄我?!”
老和尚不怒反笑道。
“善哉,善哉,痴儿你距那佛又近了。”
“我近你——%¥#¥%#”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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