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师父就是大名鼎鼎的梅花九娘,江湖人称“一剪梅”。
说起“一剪梅”的名号,完全是因为我师父祖传的那把宝剪。
传说它锋利无比,可断钢,可断铁,更可断裆。
我师父就因为这个出的名,让无数流连花丛中的男人闻风丧胆,捂裆遁逃。
想当年,我师父受无数妇人所托,剪净多少渣男,为皇宫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太监。业务最繁忙的那年,还拿了年度最佳劳动大奖。
我师父一生贞洁,没把自己交给过任何一个男人。
还记得师父说:“小梅啊,男人都是不可信的东西。他日我归了土,你拿着这把宝剪,一定要重振师门,剪他个吊毛不剩!”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头,心想着沈一也要剪吗?
02
沈一是我一个村子里的发小,也是村子里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
我觉得他长得好看,所以喜欢跟他玩。
我师父看我喜欢跟他玩,所以讨厌他。
是的,梅花门的女人都不能近男色。
我的师母,连同我梅花门的历届师太,都是处女——剪吊无数的处女。
因为我是名扬四海的梅花门的人,所以师父勒令我远离一切雄性动物。
别人家有公鸡打鸣儿——喔喔喔,我跟师父只有母鸡下蛋——咯咯咯。
但我生有反骨,决定反抗师父。
其实还是因为我喜欢沈一。
03
那日师父业务繁忙,带着剪子行走四方,不知道这世上又多了多少姐妹。
晚上师父回来,我做好饭菜,翘首以待。
“师父,你为什么一辈子都不嫁人呢?”我托着腮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那天可能是灭鸟成绩斐然,师父心情颇好,于是一边吃菜一边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现在还小,以后就懂了。”
说这话的时候,师父的眼里跳动着火光,像是要烧光世上所有的男人。
我反驳道:“凡事无绝对,师父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男人,肯定有好的男人!”
其实我还想说沈一就是好人,可是没敢说出口。
师父停下筷子,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我说:“要是世上像你这么想的女人再多一点,这梅花门就要开分门了,做成全国连锁才行。”
我不语,拿着碗筷只顾埋头吃饭,好像这些米粒都是师父的话,吃到肚子里就没了。
师父看着我吃饭,亦是不语,但她眼里窜动的精光半分未减。
04
师父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才不信。
就算举国上下找不出一个好男人,沈一也绝对是那个仅存的好男人。
那时候在私塾里——
女同学担心她们兄弟和老爹的鸟。
男同学担心他们兄弟、老爹和自己的鸟。
护鸟成了他们的首要任务,偏不巧我以后是靠收鸟吃饭的。
所以私塾里没人敢跟我玩,只有沈一愿意陪我。
别人鼓动沈一一起孤立我,以期我自愿退出私塾。可是沈一没同意他们的孤立计划,他还为我辩解,所以全体男同学都骂他以后生儿子没鸟。
后来我知道这事,慢条斯理地在私塾说了:“谁他妈再搞小动作,我现在就让你爹的儿子没鸟。”
……
我喜欢沈一,因为他是除了师父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师父经常出差,四处奔波。于是沈一成了陪我最多的人,他是我无话不谈的朋友。
所以谁都可以是坏东西,唯独沈一不可能。
我本以为这样幸福的生活可以一直继续下去,可是我已年满十八。
按照门规,满十八的传人都要出去和师父见习割鸟了。
05
碰巧那天来了个大业务,有个贵妇重金求鸟。
师父在厢房里急急收拾行囊,看见我来了,招呼我也去收拾东西。
“小梅,带上你那把开过光的剪刀,跟我一起去熟悉熟悉业务。”师父说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兴奋的颜色。
事出突然,我有点愣怔:“去哪里啊?现在就要走吗?”
我其实是想跟沈一道个别,知会他一声。
师父罔顾我的小九九,快速答了我的话:“嗯!事情比较急,其他的我在路上再慢慢跟你说……”
师命难违,我立马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不过走之前,我唤了沈一家的小土狗来,匆匆写了有关此行的事让它带去。
在路上。
路上师父跟我介绍了好多我没听过的东西。
梅花门其实就像一个杀手组织,只是我们不取人性命,只取男人裆中之物。
别人给钱,我们给鸟,两清又绝妙的业务。
我问师父:“都是谁会雇我们呢?”
师父闷哼了一声,不屑地笑:“呵,男人女人都有。”
“女人多是被男人伤透了心的,希望变失望,失望变绝望,就找到我们。”
“还有一种是男人找我们,这种是断袖,也是和男人有说不清的瓜葛,最后被男人伤了心的。”
“我们的任务就是剪就行了。剪掉那话儿,任他是什么样的男人也得变姐妹。”
06
我看着师父的脸,觉得很不解。
“那这些被割掉命根子的男人,是如何判定他有过错的呢?完全凭雇主的一面之词吗?”我提出问题。
师父给我解决问题:“我们梅花门也算是江湖名门正派,虽然这买卖是一手交钱一手交鸟的两清买卖,但我们取鸟当是有真凭实据,从不乱割任何一只鸟。”
“每次动手之前,我们都会观察、打探这个被雇主提到的男人。若是描述相符,的确是个人见人憎的货色,那他这鸟是十有八九不保了。我们梅花门出手,就还没失手过。”师父说到最后,语气里满满的都是骄傲。
而后师父又慢下脚步,轻声说:“之前师父一票否定所有男人,是不想让你失去判断。你一旦对某个男人有留恋,底线就会降低,原则会被打破,这是门规中的大忌。”
“在你之前,其实还有个女孩,也就是你师姐。”
“她也是迷恋上了男人,要和男人私奔,最后被逐出师门。”
这些事我从没听师父提过,乍听之下还有点懵逼。
甩甩头,我还是相信我的沈一,偷偷相信。
07
紧赶慢赶的,我和师父终于到了目的地。
贵妇一直没露面,让了心腹小厮来当面洽谈相关事宜。
话还没说上一句,一锭金灿灿的、闪着亮光的金子“啪嗒”一声就被拍在了桌子上。
我眼被刺得有点花,只听见小厮在说话:“这是我家小姐的定金,小小一锭金子不成敬意。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师父也没客气,看了看就收入囊中了。
“师父,咱们现在去哪啊?”我是割鸟新手,有太多东西要学。
师父甩甩袖子说:“我们现在先去看看那男人,小厮说了他在青楼快活。”
于是我和师父托客栈小二借了两套上档次的男人衣服,再把头发梳成男人模样,学着男人的步子,大摇大摆去了青楼。
08
青楼里没人认识我师父,不然今天这些寻花问柳的男人们也没这个胆子把鸟带出来遛。
怕是出去站着尿尿,回去就得蹲着尿了。
闲话少提。
因着我和师父打扮得像个有钱人,老鸨热情的很,一身子的肥油膘因兴奋而剧烈地抖动着,而我只想到了死猪肉。
我和师父自称是沈首的朋友,问了沈首在哪间客房快活后就直奔楼上。
底下老鸨还以为我们要一起玩……算了就不暴露知识量了,这都是我偷偷在春宫图上看到的,嘿嘿。
来到楼上,找到沈首房间,听到里面有男人讲话:“我家那个老女人我早就厌烦了,奶子都下垂了,跟头老母猪似的,哪有小青你生得好啊,来让我亲一口……”
得,果真是个烂胚子,不过今天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使用他的快乐源泉了——因为那玩意儿很快就归梅花门了。
09
沈首在里头表演活春宫,传来阵阵呻吟。
我在外头听得一股无名火冒起,于是揣着剪子就要进去刚他,结果被师父拦了下来。
“现在还不能动手,这人虽然贪恋女色,是个管不住自己鸟的东西,但他武艺高强,我早前就打听过了。”师父小声说着。
我在心里暗骂自己大意,险些将自己和师父置于险境,而后又沙着嗓子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从长计议。”师父留了个背影给我。
我疾步跟上,很快就走出了青楼。
客栈里,师父在打磨那把宝剪。
“小梅啊,师父干完这一票可能就提前退休了,让你磨炼磨炼,我给你场外指导。”师父用少有的柔和语气开了口。
听了这话,我正兀自出神——那以后我和沈一怎么办?就这么放弃太可惜,可不放弃就意味着对师父的背弃。
师父见我不说话,还以为我是害怕,于是安慰我起来:“师父的名号在江湖上叫得响亮,是个明事理的都会谦让三分,不必太过担心,倒坏了梅花门的名声。”
我点点头,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我的沈一。
10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师父就带我去了青楼,因为那厮又去青楼了。
“他妈的,天天去也不怕把鸟给累坏了。”我小声嘀咕。
没想到师父接过话头:“他那鸟也只能趁现在用用,时候一到可就归梅花门了。”
……
依旧是昨天的套路,我和师父男扮女装进了青楼。
径直去了小青的屋子外头,师父准备装成小二进去。
“客官,本楼进行老客户特别感谢活动,免费送烤鸭和女儿红喽。”我师父学起男声来,也是挑不出刺儿。
小青来开了门,我师父端着烤鸭,我提着酒就进去了。
里头是一个蒙面的年轻男子和沈首并排坐着。
这年轻男人的身形颇好,也就比我的沈一逊色一点。
发现屋里人太多,师父给了我一个不便行事的眼色就准备退下。
11
我和师父撂下东西就准备溜,可没想到情况突然生变。
沈首这货竟然出手了。
毫无防备之下,师父被打到受重伤。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个蒙面男子过来就把我撂倒了。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我似乎听到了沈一的声音——“行了,把宝剪拿走。这一老一小就灭了吧。”
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还是睡过去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床边坐着一个女子。
“小梅,师父她已经走了。”那女子不知为何知道得如此详尽,甚至喊我的师父为师父。
我的那些疑问还没提出来,那女子就自说自话开了——
“我就是你被逐出师门的那个师姐。这次的任务也是我找的梅花门。”
“没想到那沈首是假装贪得女色,目的就是引出师父,然后夺宝剪,灭梅门。”
“我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的时候,你们正好在青楼里。那时候师父浑身是血,只让我带你出去。”
说着,这女人流下两行清泪,我更是哭到不能自抑。
12
师父没了,我心如死灰。
孤身一人回了村子,只想一头扑在沈一怀里恣意流泪。
到了村子,没多想就去了沈家。
不曾想在沈家碰上我梅花门的血海深仇的仇人——沈首和沈一。
他们在屋子里放声大笑:“贤弟,还是多亏了你接近那小婊子,得到重要消息,才为我沈家除掉这么大的心腹大患。”
“梅花门是自作孽,不可活,早晚要灭的。”这个好听的声音我认得,是沈一的。
他们笑得越大声,我心就痛得越彻底。
师父从来就没说错过,只是我拿无知当智慧。
摸了摸腰间的那把剪子,我心沉如水。然后像战士一样走进了沈家大门。
13
从此江湖上流传着一个传说:
梅花门在一日之内被灭了门,“一剪梅”说没就没了,而后剩的那个弟子迅速反杀。
此后的梅花门越来越壮大,甚至各地出现分门,形成全国遍布的格局。
一日,梅花九娘墓前立着一女子。
“师父,如今大仇得报,我门也被壮大,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有些道理,时间过了再明白就迟了。可惜我就是明白得太晚。”
“而今梅花九娘不再,我就是新的梅花九娘!”
如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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