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糖

经历了兜兜转转的重逢是场浪漫

  (一)

那些平淡日子里的小惊喜，其实不过是变着法子表达，我把你放在心上。

平安夜，但对于高三学生来说，这种日子似乎并不太受重视。

孟清解决完一道压轴的导数题，抬眼看向窗外，刚好看到窗外的他。赵煜麟和她目光相撞，微微一怔，转而弯起笑招招手示意她出去。

“兜里有糖，自己拿。”赵煜麟笑着看她，眼底是细碎的光。孟清走近一点，从他校服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颗，是柠檬味的糖。她笑，仰起头向他道谢，却看到赵煜麟微微皱起眉头，她以为是自己靠的太近让他别扭，便不动声色向后挪了挪。

“兜里那么多，你就拿一颗？”赵煜麟说着，又把兜里的糖尽数放到她手里，“平安夜快乐，出不了学校实在买不到苹果了。”

“有糖已经很好了，可是，太多了吧？”孟清看着满满一捧的柠檬糖，有些不知所措。

“慢慢吃呗，反正你喜欢酸的。”赵煜麟歪头笑着，“怎么样，哥哥贴心吧？”

孟清笑着点点头，道:“好啦，谢谢你啦，快走吧，马上上课了。”

两人虽然是在同一楼层，但孟清在最西边的文（一），赵煜麟却在最东边的理（五），孟清真的担心他迟到。

“好嘞。”

(二)

大概每个绵长美好的故事都有着稀松平常的开端。

三年前的高一入学时，孟清和赵煜麟同在高一(五)班，而刚刚巧，孟清是赵煜麟前桌。赵煜麟眉眼不笑的时候很是肃冷，凶巴巴惹人害怕。孟清那时候有些惧他。

但大概，上帝安排你遇见某些人，一定有他深刻的用意。

孟清在渐渐与他熟识的日子里，也渐渐发现，这个男孩子其实有着很晶莹的一颗心，他总是漫不经心的做着一些事，而这样的漫不经心却会让人体味出温暖，在陌生非常的环境里，这种温暖便成了一种温柔。

他真的很温柔，那种好似心不在焉则细致入微的温柔。

于是她把他当朋友，她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四)

高一第二个学期，赵煜麟和赵若忆谈起了恋爱，那是二人很生分的日子。

她要避嫌。

她很祝福，尽管她知道赵若忆并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女孩子，但赵煜麟喜欢，她就支持，这是作为好朋友无原则的立场。

只是没有他每天照顾嬉闹，日子倒生出几分凉薄与寂寞。

后来高二，新高考选科分班，孟清选了文，赵煜麟选了理，二人更是疏远。

某一天孟清听说，赵煜麟被分手，情况很差。

她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去安慰。

她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担心。

只是觉得，那么好的一个男孩子，不该被那样对待。

那个晚上，是分班后赵煜麟第一次来找她。也没有说什么很多的话。

但孟清总是回想起，昏暗的走廊里，少年逆着灯光低头看她，向她道谢。他眼里锋芒不再，却有几分颓丧。

总归，赵煜麟走了出来。

(六)

庚子年总是会发生很多意外，那年也不例外，那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意外，而她的意外只是小小的尘埃。

五个月的寒假，促成了一场盛大的暧昧，一场无迹可寻的暗恋，不断试探之下，孟清说出了喜欢。

“我觉得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赵煜麟发过来这样一句话。

一切发生太快，孟清几乎以为是一场梦境。只有哭肿的双眼和不住疼痛的心脏昭示着现实。

至少我们看过同一个月亮，我也并非错过了一切。

后来终于开了学。她并不是很想看见他，又或许他也不太想见到自己。

似是命中注定避无可避，似是一场悲剧的未完再续。

她开始常常和他偶遇，只能十分生分的打招呼。

他是不是也挺遗憾的？

有像她一样难过吗？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呀。

北方的秋风好凉啊，吹得她心也好凉啊。

  (八)

青云中学的元旦晚会定在十二月二十七号。

各处似乎都洋溢着少年人难以安放的青春和躁动，那是青春的生机。

她在走廊里闲逛。

或者说，她在碰运气能不能见到想的人。虽然在一个楼层，但要真想遇到，还是需要自己创造机会。

“孟清！”

她回头，看到赵煜麟笑的灿烂，道:“怎么啦？”

赵煜麟道:“在外边晃悠啥呢？”

孟清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又塞给他一把柠檬糖。

赵煜麟看着手里的糖，无奈笑笑，想到什么似的，“你等我一下。”说罢便走进了教室。

孟清乖乖在外边等，人来人往，她有些局促。赵煜麟回来了，提着一袋子零食，道:“一会儿要看电影嘛，一会儿吃吧。”

青云中学高三的庆祝方式就是看电影。

“可是都给了我，你……”孟清不收。

赵煜麟硬塞给她，“别担心我啦，给你就拿着。”

赵煜麟把她送到教室，问道:“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孟清点点头。

“想要什么吗？”赵煜麟问道。

孟清摇摇头，笑道:“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你送的我都可以。”

“哈，是吗，”赵煜麟好像忍着笑，继续道，“那把我送给你怎么样啊？”

孟清停住，眨巴着眼睛看他，眼里满满的不可思议，她道:“什么？”

“怎么样啊，”他依旧笑的肆意，“和哥哥谈个恋爱？”

看他这样笑，孟清明了，是个玩笑。她笑笑，轻轻锤了他一拳，让他正经点。

  (九)

换季的时候，孟清是很容易生病的。

早上觉得昏昏沉沉的，又开始头晕，她就觉得大事不妙。

想着去打杯水，却在路上碰到了他，有气无力的打个招呼。

“这是怎么了？”赵煜麟问她。

  她提起笑来，道:“没什么事，有点发烧。”

孟清第一次明显感受到赵煜麟的情绪变化，玩世不恭突然变得非常紧张严肃，他不笑了，眉头皱的很紧，凶巴巴的，可她偏偏觉得他真可爱。

她让他别担心，小问题而已。

整个一天都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了，到了晚上，孟清终于觉得好像有点好转，开始测体温。

突然听到一声响指，是他。

他笑的张扬又肆意，招招手让自己出去。可是……

来的不巧。

她让他先出去，毕竟他直勾勾看着自己，怎么也不好意思就这样拿出温度计。

他会错了意，以为她不方便，便先走了。

她又去班里找他。

“赵煜麟~”

“嗯？你怎么过来了？还有四分钟吧？”

“……没，你说怎么了？”

“也没什么，看你趴一天了，好点没呀？”他眉头紧锁。

她看得到他眼里的担心，也看到了他手里紧握着的退烧药。

人在感受到被惦记的时候，是很容易对世界生出眷恋的。谢谢你，惦念着并不重要的我。

(十)

常常有人告诉孟清，窗外有个男生在看她，是赵煜麟。

孟清有时会想，他是不是，对自己……

但是摔过一次的地方总是难免习惯性的躲开，万一自己又会错意了……她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失落。

意外再一次降临在这个城市。

孟清家是高风险区，她没有办法回家，只能留在学校。明天赵煜麟就要回家了。

晚上她一个人走着，突然有人揉她的头，她下意识躲，却听到熟悉的声音:“感觉你怎么情绪不太好呢？”

“回不了家啊……有点难过。”她瘪着嘴抱怨。

赵煜麟安慰着，说实话赵煜麟声音并不好听，但在孟清听来，却有着特殊的吸引力，她心情好了很多。

“孟清，明天我也就走了，我还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嗯，你说。”

赵煜麟低头看着地上的影子，道:“暑假那次我拒绝你我挺后悔的……我，我后来发现……我其实……”

孟清呆住了，她完全没想过是这个展开。

赵煜麟声音有些哑:“我其实……挺喜欢你的，元旦那天，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想……想和你在一起。”

仿佛过去了很久，两人都没再说过话。马上走到宿舍楼了，赵煜麟想开口，却被孟清抢了先。

“今晚月亮很清朗啊……赵煜麟，能给我块柠檬糖吗？”

“什么？”

“我想了想啊，好像只有你给的柠檬糖最好吃，所以以后我的柠檬糖就拜托你了哦。”

赵煜麟愣住，一时之间有些消化不了，他不知道她的话可不可以那样理解。

孟清笑起来:“还不明白吗，大笨蛋。”

赵煜麟回过神了，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他压住自己喧闹的心跳，道:“明白了……那，牵个手？”

“嗯！”

后记:

这不是和好也不是重蹈覆辙，而是时隔多日的二次心动。

后来的很多年，孟清都会想起那晚清朗的月光，她的少年有着很温暖的大手，小心翼翼的牵着她。那个少年就这样牵着她，陪她从少女长大。终于少年也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也一直一直守护着她的女孩。

你，想不想来一颗柠檬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