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跟你在一起

我没有跟你在一起

三月末的阳光温柔的恰好。

阿言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盘腿坐在阳台老旧的靠椅上。阳光透过垂下来的一缕一缕缠在一起的发丝，猝不及防的跌进她的眼眸里。

麻雀恰好此时在枝头欢快地叫着，春风吹过，带来远处传来的歌声：“……我只好假装我听不到，听不到别人口中的他好不好……”

阿言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忡，连带她伸出的想要捋一捋头发的手都微妙的停顿了一下，接着，她的嘴角又慢慢的弯成一个浅浅的弧度，手上开始轻轻地捋顺自己打结的湿发，嘴里开始轻轻哼唱着歌。

“我在二环路的里边想着你，你在远方的黑夜，春风十里，飞机飞过车水马龙……”

宋清河循着声音从房间里来到阳台的时候看到就是阿言盘腿坐在椅子上晒头发的模样。

《春风十里》被阿言唱的有些走调，但是宋清河却从阿言的声音里听出来一股忧伤的味道。这是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忧伤，湿漉漉的如同阿言在滴水的黑发，而这忧伤与头发的不同之处在于，那股带着心情的灰暗潮湿好像不论有多大的太阳都无法晾干。

“你在这里晒太阳吗？”

阿言把头发偏到一边，露出漆黑发亮的眼睛，右眼睫毛上刚好沾染上了一滴水珠，颤巍巍的，好像展翅愈飞的蝴蝶，阿言眨了眨眼睛，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像是一道哀伤的泪痕。

阿言冲宋清河笑起来：“对呀，今天阳光这么好。”

阿言一笑，原本平凡的脸就生动起来，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温柔的星光，点点的，散发出不可思议的吸引力。

宋清河有些睁不开眼，被这大好的阳光和阿言脸上的笑意。

于是他也只好笑起来。

“我要走了。”许久之后宋清河开口。

“是找到新工作了吗？”

“对啊，而且房租也快要到期了。那边，提供住宿。”

“那很好啊。”

“走之前，赏脸跟我一起吃顿便饭吗？”

阿言把原本投射到远方的视线收回来。她看着面前的宋清河，笑起来很像多年前的那个少年。

她有些疑惑，又突然释然，冲着宋清河笑着点点头。

他们去了平时常去的小饭馆。

阿言照旧点了份排骨锅巴汤。

“你好像很喜欢吃这个，为什么不尝试其他的呢？”

阿言笑笑不说话。

排骨汤送上来的时候，她才开口：“我啊，其实是个念旧的人。”说罢，用勺子舀了一口汤，轻轻吹了吹，才慢慢送到嘴边。

宋清河看着她，心里有异样的情绪溢出来，却忍了又忍，把那些情绪压了下去。

吃过饭，两个人沿着林荫道慢慢走着。

香樟树新长出的嫩绿的叶子散发出柔软清淡的香气，连带两个人之间都变得柔柔的，静静的。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记得。其实第一次见面我根本没有看清你的脸。”阿言顿了顿，接着说，“我一般不习惯看人的脸。”

宋清河没想到阿言会说出这番话，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他不禁哑然失笑。

“我以为是我太难看，入不了你的眼。”

“没有，我跟异性相处，可能是一个呆的太久，有些不适应。”

宋清河的心里微微一动，“那现在跟我相处呢？适应了吗？”

“朋友之间，相处久了，肯定比初次见面时要熟悉的些。”

宋清河听着阿言明显生疏客套起来的回答，觉得有些挫败。

“我能问一个私人的问题吗？”

宋清河看着阿言，她原本笑盈盈的眼睛里好像渐渐泛出了些清冷的意味。可是话已经说出口，怎么也想要寻个答案才甘心。毕竟，可能自己这么一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面了不是吗？

这样一想，宋清河的心里倒是轻松了许多，只是眼睛却不敢再看向阿言。

“你问吧，如果不太为难的话，我可以回答。”两个人之间沉默了许久以后阿言才慢慢的这样答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可是沉默的空白好像昭示着宋清河的问题于阿言来说有多么的为难人。

此时有一辆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恰好打破了两个人之间沉闷的气氛。

宋清河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如果，如果我说，我想追你呢？”

“我的心底，藏了个人。”阿言笑了起来，像她往常笑起来的那样，却带了点哀伤和无可奈何的意味，“所以，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大概只能浪费你的时间了。”

“你没有想过放下你心里的那个人吗？”

“想过，我花了很多力气，结果，他还是盘踞在心底，所以，我放弃了。”

“那如果我说我想在你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呢？你会怎样？”

“我不知道。”阿言缓慢又认真地回答，“我也想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却更怕会伤害那个可以带给我新生活的人。”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

“我试过。”阿言的脸上带着没有温度的笑，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雾气，“跟我的好朋友，他对我也有好感，我们约定彼此尝试在一起，我是抱着要嫁给他的心态跟他在一起的，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跟他在一起做什么都会想到那个人。所以，我跟他坦白了，也主动提出了分手，可是他后来爱上我了，我却真的伤害了他。其实，这样的我，不好的。”

“如果我们在一起，如果相处一段时间以后我爱上了你，那你会怎么办？”

“你看过武侠剧吧，高手过招之后往往惺惺相惜。感情也一样，单方面的爱并不足以支撑一段感情，双方棋逢对手才能快意江湖。”

宋清河听出了阿言的话外之意，没有接话，却顺着阿言的眼神，也望向了正在盛放的海棠花。

有些话可以不必说明，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直白明了，你简单的暗示几句，人家就懂了。

宋清河想大约是时光不够恰好，相遇的时间是错的，所以怎么都不能书写出完满的结尾吧。

后来，宋清河离开的时候，阿言恰好在上班。他们没有道别。

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没有寒暄一样。

突如其来，却又恰好离开。

毕竟，他们有各自的生活，就像，他们有各自的未来一样。

而这个世界上，错过的事就会永远的错过，没有谁会有后悔和重头来过的机会。可是，不往前走，没有谁会知道当初错过的那些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爱是这样，生活也是这样。

无法回来的春日的温暖，和无法回来的曾经你喜欢过的那个人的温柔笑脸。

即便，当时有那么深刻的执念想要和你在一起。即便，你觉得那时一切恰好，也永远抵不过有缘无分的时光的戏弄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