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开始看余华的《活着》。这本书其实很早我就买了,黑色的封皮,“活着”这样沉重的字眼,以及这些年来身边隐隐约约对这本书的评价,让我一直没勇气打开这本书。
太厚重的东西我承受不了,相反,我更喜欢治愈系和散文诗意、美学类作品。
选择现在读《活着》是因为,我书架上未读的书,只剩下它最薄了,放在包里方便,不至于那么沉重。
然而来来回回带到公司好几天,中午午休都没有看,周末便想弥补一下这本书。
这是一本不需要书签的书,因为可以一口气读完。昨天晚上我也是一口气看到了接近凌晨两点看完了全部,大半夜哭得不能自已。
沉重的生活,贫穷、劳累、疾病、饥饿、死亡等一系列厄运接踵而至,伴随着富贵的一生。无论他如何挣扎,个人的命运在时代洪流中,都被裹挟一路向前,丝毫动弹不得。
为什么这么多人看这本书看哭了?
书里的生活,我们这一代的孩子几乎没有经历过,但是,我们从小也是听着父辈讲着这样的故事长大的。书里的人生,也是很多我们身边的人的人生。
比如我的外祖父,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整个村子的人饿死得只剩下七个,不说饿殍遍野,也是惨不忍睹。最后,大家决定外出逃荒。外祖父唯一的亲人是自己的姐姐,因为实在没有东西可吃了,她已经连续吃了十几天的树皮,全身浮肿得已经下不了地。她怕拖累外祖父,哭着劝外祖父赶紧趁着有力气离开村子。外祖父是哭着走的。真的很难想象,一个人躺在到处是尸体的村庄,看着天空静静地等死是何等凄凉。
比如我的二叔,奶奶讲,孩子们小的时候,家里只有她和爷爷两个劳动力,却有一群孩子要养活。在家看孩子,就要饿肚子。于是就把孩子锁在家里。结果有一次做饭烧火的火星没有完全熄灭,家里的大人去下田干活挣工分时,火星子旁边的柴慢慢燃了起来,差点烧了还在襁褓中的二叔。
比如我一个远房表叔,家里特别穷,他人又有点实诚。好不容易娶了一个媳妇,生下儿子之后,媳妇跟别人跑了。他一个人笨手笨脚,家里、田里两头忙活,拉扯孩子。听说他儿子长得特别漂亮,两只眼睛特别大,而且人也不似他爸爸那般呆傻,反而很聪明伶俐,街坊邻居都很喜欢他。偏偏这孩子在四五岁的时候,吃了路上捡的东西,没想到有剧毒,最后夭折了。表叔一个人,凄凉麻木、万念俱灰地过到现在。
比如我的母亲,因为是女孩,自出生便被送人。后来养她的婆婆摔断了腿,卧床不起,仅八岁的她开始做饭、纺织、种地、做生意贴补家用。八岁的她,也就刚跟家里的锅台差不多高吧,踩着凳子炒菜,喂卧病在床的老人,吃完还要去上学;打完水在井边等着,看见路人来了求人家行行好帮忙拎一下水回家;攒了一个冬天的红薯皮,走了几公里路到集市上去卖,卖完了走到桥上,一阵大风把纸票两元吹到了河里,只剩下了篮子里两个一角的硬币。
今年过年回家拜年,见到几位八九十岁的老人。他们都是跟富贵几乎是一个年代的,每个人身上几乎都带着病痛,隔壁的奶奶聋了,眼睛也花了,完全听不到我讲话,再也不能给我画花样子绣绣花鞋了;隔壁的爷爷牙齿掉光了,我问他身体怎么样,他回答:“就这样吧,本来就是受罪的命。”
“受罪的命”这句话让我回味了很久。即使这样病魔缠身、疼痛难忍,可是大家一样都愿意好好地活着,看孩子们上蹿下跳,看年轻人意气风发,看庄稼一季一季地成熟,看四季更迭,岁月变迁。
人们对于生的顽强,坚韧到了我们难以想象的地步。
有些人,仅仅是活着,就已经花光了力气。历史的尘埃里,埋葬了太多我们知道而无法感同身受的苦难,甚至我们都不知道的苦难。我们的父辈,祖父辈,竟然都一一熬过来了,他们何其伟大。
相比之下,那些四六级考试不过跳楼的同学,没有钱买手机上网课而喝农药的孩子,那些被四十岁被裁员后跳楼的中年人,那些觉得自己人生艰辛的人,对于生命,你们也太不珍惜了。
读完《活着》,才发现之前对于生活的理解、对于生命力的理解太肤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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