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恩

原创首发

哀帝被抱去曹皇后宫中死中求活之时，才六岁。

大司马强逼当时还年幼的哀帝开口叫曹皇后为“娘亲”，即使这孩子生性再倔强，也知今日， 若没曹皇后伸出援手，不但是自己，连阿妹也定当命丧黄泉，他们东乡将军一门，从此灭族！

“娘！”

曹皇后是当朝陛下发妻，一生无儿无女，可在其年轻之时，曾因为陛下挡剑毁了容貌，自请长居下思廊。

可曹皇后也恰恰是因为脸上挨的一剑，成就了她的“不世功勋”。

只要当朝陛下还留有一只气息尚存，在这皇宫之中，便无人可以越过曹皇后去，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治世三十二年，皇贵妃母族东将军一门谋反失败，族中无论男女老幼， 皆伏诛，共计三百二十二人。

京都的菜市口，杀了三天三夜，轮换几批刽子手还砍不完的头颅，血海尸山！

皇贵妃自缢，在她膝下，皇六子，公主安宁，都年幼，不曾参与谋反， 多亏曹皇后庇护，这才逃过一劫，平安长大……

就算后来哀帝成人，继承了父亲的王位，他也十里有九日梦魇。

他似乎永远也忘不掉那一天，他的亲生父亲，手持利刀，沾满了他族人的鲜血，披发赤足，不顾众人劝阻，执意要追杀自己。

后来还多亏大司马进宫献计，让自己认曹皇后为“母亲”，这才躲过一劫……

先帝赤红双目，质问曹皇后。

"阿姊，你若想要个孩，朕富有天下， 百子千孙，但凡这整个皇宫，哪不嫔妃不是予取予求，为何非要救下这个孽种！"

曹皇后面容冷漠，把哀帝护在身后。

“可他刚才叫臣妾娘！"

自从心爱之人成了皇帝，她便家不成家，丈夫夫不是丈夫了……

曹皇后本是陛下发妻，却无端要与一群女子一同分享丈夫，还不能有任何怨言，否则便是“不贤”。

可她曹淑贞就只是曹淑贞，独一无二，并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就算想当初她为陛下挡剑，也是存了死志的！

即然他已经不再心爱自己，这不肯放过自己，那自己就不若借此机会去寻死，至少还能有个解脱……

谁知后来天不遂人愿，自己竟然又活了下来。

不过，曹皇后也借此上书，说自己面容已毁，无颜冒犯陛下，自请移居下思廊！

也许曹皇后也没有想过，他们夫妻十几年不见，再见，陛下会持剑相向呢！

"阿姊，你莫要任性！"

陛下与曹皇后自小青梅竹马，曹皇后实际上比陛下还要大上两三岁，他一向拿这个妻子，没有什么办法。

曹皇后：“若我非要呢！"

世人皆知当朝陛下独宠韩贵妃。

韩贵妃本为外族进贡来的妃嫔，年轻美貌，妖娆妩媚。

这些年陛下虽然年岁渐长，也越发偏好女色了！

曹皇后，偏就看不得他春风得意。

曹皇后:“东乡将军造反，有异！”

陛下倒吸一口凉气:"这你也敢说！"

东乡将军本为太祖爱将，有开国建朝的功劳，乃“国之柱石”。

可这几年，天下逐年稳定了，他的女儿也入宫为皇贵妃，位同副后不说，就算他的门生党羽，在军中也盘根错节……

但是，这天下只能是皇帝家的天下，这军队世只能是陛下一个人的军队！

至于这东乡将军府，真造反，假造反，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只是他的存在，着实违逆了皇帝的心思，便该死……

陛下身子被气得颤抖了半天，最后实在倔不过皇后，干脆扔下佩剑，一屁股坐在长阶上。

陛下:"这可是朝政，你也敢妄议！"

曹皇后转身抱起哀帝，"那好，我不说，可从今天开始，他便是本宫的孩子了！"

年幼的哀帝聪慧机敏，十足像极了哲敏皇贵妃，见事有转机， 立马见缝插针。

“还有妹妹，从此也都是母后的儿女了！"

曹皇后十分宠溺地 刮了刮哀帝的小鼻子，：“好！”

陛下身边的三宝太监一脸无语:“可刚才陛下下旨，珊瑚姑姑她们已经端着毒药过去了！”

陛下起身，照着三宝太监的屁股就是一脚。

"那还不去追……你没听说阿姊要她当女儿吗？死了有个屁用！"

尽管陛下心知肚明，哀帝即拜了曹皇后为“母亲”，便从此有了中宫嫡出的位份。

可他也还是不忍心苛责阿姊，不单单是因为曹淑贞是他的发妻，是他仁善一面的保留，还因为，她就是自己的来时路呀！

知子莫若父，陛下早知哀帝并非善类，虽然后来也传位给他，可背地里又悄悄为曹皇后留下一道废帝手谕。

这就相当于把整个国家以后要走的路，也都一并交付给了曹淑贞选择。

可他也万万没有想到，也正是自己的这一举措；也恰恰害死了自己最敬爱的“阿姊"。

哀帝出身卑微，身世坎坷，自从登基之后，便日不能食，夜不能寐， 昼夜悬心曹淑贞废帝！

一日，哀帝生母哲敏皇贵妃冥诞，哀帝干脆一身孝衣来到曹皇后寝宫。

“母后，您说，自从儿臣登基之后，这群大臣们便日夜在下头争吵，一会儿让儿臣拥立你为太后，一会儿又让儿臣拥立哲敏皇贵妃为太后， 这可如何是好！"

自从先帝驾崩，曹皇后的性格也越发淡漠，"想当年东乡将军府虽然获罪，可先帝确实没有牵连皇贵妃，现如今她又育有皇儿成年，登基为帝，理应尊为太后……"

哀帝明知故问，"可母后还在，这岂不置儿臣不孝！”

曹皇后微微一笑:“你放心，你即叫了我一声娘亲，娘便不会叫儿子为难的……"

当天晚上，下思廊大火，曹皇后与其宫室和那道先皇遗旨，玉石俱焚！

从此宫中便有传闻，说哀帝得了癔症。

曾有宫人曾经亲眼见过，哀帝深夜着女装，面容哀戚，在宫室之中穿梭……

几年之后，哀帝胞妹，安宁公主成年。

令众人皆意外，她竟被哀帝赐婚给一江湖草莽。

安宁公主不服，深夜入宫进谏，却见到自己皇兄果真如同传言那般，身穿女装，娇柔造作，还命画师在一旁作画留念。

安宁公主冷笑:“你果然疯了！"

只是不知她这话语是指圣上把她嫁与草莽，还是身穿女装了。

哀帝不理胞妹，只顾一味欣赏画作，口中不停喃呢。

"为何她是我的母亲，我却并不像她呢？"

安宁幌然大悟，原来兄长这是思母成疾了。

“那兄长不若留安宁在身边，人都说我与母亲，十足肖似！"

可安宁又哪里知道，皇兄口中之母，“此母非彼母”。

她安宁公主肖似的是已故哲敏皇贵妃，又并非下思廊的曹淑贞！

哀帝听过，捧腹大笑。

“你乃先皇，哲敏皇贵妃所生，又并非母亲所生，你又如何像她！"

安宁听哀帝口称旁人为“母亲”，立马不悦，唇齿相讥。

“可你也并非是她亲生的，你又如何像她！"

哀帝大悟:"对啊！母亲这一生，并无亲生儿女，可她却庇护了我们，那么最后我为何又要杀了她呢……”

安宁公主大惊，听得如此皇室密闻，立马被吓到屁滚尿流，匆匆跑去嫁人。

半月之后，事实证明安宁公主果然是“识实物者为俊杰”。

不知为何，哀帝性情大变，开始无情屠戮各位兄弟姊妹……

哀帝晚年昏庸，信奉巫蛊，十日里九日病着，剩下一日，还要去求神问卜。

他是多么希望在这世间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术啊！

那他就真的可以跟母亲道一声：对不起……

哀帝只在自己临死之前，召回安宁公主匆匆看了一眼。

现在的安宁与一普通村妇，已经毫无差别，所幸也算不愁吃穿，子孙满堂。

在与安宁见过面三天后，哀帝驾崩，传位于皇二子，

安宁此时，也成长为一垂垂老妪，听说圣上驾崩，改朝换代，立马唤来儿子，远远朝京都方向，磕了几个响头。

安宁公主：“来，曹乐，领着孩子们给你舅父磕头！”

曹乐：“好！”

这曹氏一门，虽然出身江湖，可家教却极好，一门清正之风，令人赞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