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风的墙(七)

作者: 尚简人生 | 来源:发表于2016-03-28 21:22 被阅读11次

    买菜时我认识了改生娘,那会她四十出头的样子,不但长得精神,人缘也好,那些厂矿里的工人最喜欢买她的菜了,有些工人甚至还邀请她去家里做客。你知道那些大厂里的工人自以为了不起,根本就瞧不起我们农村人,走我们身边过还要捂着鼻子,嫌我们脏嫌我们臭,更不用说请我们去家里做客了,但改生娘不一样,经常有工人请她去做客,还会送一些稀罕东西给她,我觉得她很神气,羡慕极了,就找借口往她身边凑,一来二去熟悉了,就经常相约去卖菜。

    相处时间久了,我发现了改生娘的一些秘密,彼如隔三差五她准会去哪几个男工人家做客,还会带回一些如锦缎背面、漂亮花布的东西。令人惊奇的是隔上月把半月的时间,她就会到县城或省城去一趟,每次都要呆上几天才肯回来,去干什么她从不告诉我,只是每次归来,她看上去都是神采奕奕的样子。我那时年轻,很羡慕她不用干农活还可以到处闲逛,现在想想太傻了,我应该知道她这般肯定不是做什么好事,但我当时一心就想赚钱,想认识更多的城里人,迫切想成为一个有面子的人。

    我承认,改生娘很精明,她应该是看透了我的心思,知晓了我的秘密,所以,就约我去省城做生意。我们做生意的路子是她蹚出来的模式,因为通火车,从我们村去省城非常方便,一天可以赶个来回,于是我们就从村里收购一些城市人稀罕的鸡蛋、葵花籽、香菇等农村特产去卖,当时,火车票不贵,做买卖的人不多,钱又值钱,每一趟生意跑下来,我们都有赚头,尤其是卖菌子的生意最受欢迎了,也更好找钱,这些年我们这地方的新鲜蘑菇名声打得很响,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起先的生意经就是她开的先例。赚了一些钱后,我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样顺风顺水的在城里待下去,没想到,改生娘不安分,不但自己惹祸上身,还连累我、、、、、、

    陷入往事回忆中的老艾好像得了癔症,她竭力想逃避,但又挣脱不开,只是一味挣扎,脸上的表情非常痛楚,眉头蹙紧,眼神恍惚。她痛苦的摸样让我觉察自己的不厚道,于是我阻止她别回忆了,然而她停不下来,继续追述往事。

    那几年在省城做生意的人,很少能租得起房住,我俩先是订了一间旅社的通铺做歇脚的地方,白天摆摊,晚上也要卖东西,回到旅社洗漱后就睡了。那时住宿条件差,不像现在有标间、套房什么,我俩包的房间是旅社里最便宜的,有四张床,和其她的两个外地人一起住。赚了点钱后,我俩才单独包租了一个房间。

    我俩虽说是合伙做生意,却是一直由改生娘拿主意,做什么或买什么都是她说了算,生意中她负责收购、进货,我按市场零售价格卖货,她进什么货,我就买什么,买完一批就平均分钱。有段时间,改生娘从村里进货回来后,常常推说岁数大精力不好,不去摆摊了,对此,我不在乎,想到每次都是她乡下、城里两头跑,还要考虑着进些什么货,才能好卖赚到钱的大问题,也就觉得自己应当多做,毫不在意她的行径。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我吃坏东西拉肚子,跑了几趟厕所后实在没力气摆摊,大中午就收摊回旅社休息,那料想,开门后我居然看见改生娘和一个男子并排躺在床上,看到我进来改生娘还问了一声“你咋回来得这样早?”就起床穿衣了,可那男人却依然躺着。看到他们躺在一起的瞬间,我才明白了以前卖菜时,她为啥常常到那些媳妇不在身边的工人家里去做客,原来是去干如此龌龊的事。我感到很羞愧,放下货物就出了房间。因为住旅社时间长了,和旅社老板也混熟了,我就另外找了一间没人住的房间躺下休息,到了晚上有人住店要房间,我只得回到我俩包租的房里。看到只有改生娘一个人在屋里,我心里才觉得自在多了,说实话,我知道他俩睡在一起干什么,我也知道改生爹在我们村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但改生娘这样的做法就太不要脸了。

    心里有了想法,改生娘在我眼中就不如从前能干了,模样再美我都觉得碍眼。后来,她告诉我这个男人曾经是我们村附近那个大厂里的工人,被厂里开除后才来到省城,那男人在厂里时就经常和她来往,我俩合伙做生意的路子也是经他指点的结果,他俩的暧昧关系,村里人都知道,也没想瞒着我,现在既然被我撞见了,更没瞒着的必要,那男人和她已商量好了,要找房住到一起。至于生意还像以前一样由她进货,我负责销售。

    你没有听错,我说的是“销售”,而不是“卖”,当然这是改生娘教我的知识,我读书不多,好多新鲜词不会用。末了,她还强调,从此以后我俩的生意虽说是合伙,但要改过去平均分钱的关系,她提供的货我必须按市场进价付钱,卖了以后赚多赚少吃亏便宜都是我自己的事。听了她的话,我知道我俩散伙了,只是我们农村人说话做事都讲分寸,凡事都要给自己和他人留条后路,因而,改生娘并没有把话说绝,其实是为我俩今后的生意留有余地。在外历练了两年,做小本生意的经验我也掌握了不少,这时她甩开我,让我单独做我肯定能行。回过头想想改生娘没有在一开始就把我甩开自己单干,而是在教会我一些本领后才提出散伙,这样的做事看得出她待人还真不是无情无义。

    那晚我俩的谈话进行了很久,我甚至问到,她和我合伙做生意,是不是觉得我人憨,模样长得丑,是她偷汉找野男人不错的挡箭牌,改生娘否认说,我摸样长得是不怎么样,之所以提出合伙做生意不是因为我老实,而是看到我真有生意头脑,她说:“再傻的人也不至于跟钱有仇吧”,至于挡箭牌她说男女之间这点暧昧谁也不会自己主动说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瞒住我,我一直没看穿她的秘密,只能说对男女感情这种事我真是愚钝,要不早就会觉察到了,那能等到今天。原本,我们村到省城的路程无论是做火车抑或是长途客车都很方便,一天的时间可以赶个来回,经她细说,我才知道为什么她要求由她负责进货,而且每次进货少则三五天,多则个把星期,原来是为了偷情方便,好利用进货多余的时间去约见老相好。

    改生娘搬走之前,一再叮嘱我日后对待男女感情的事要小心,她说我人不笨就是对人情世故有点迟钝,尤其是在感情上很容易受到伤害,还说我模样长得不算丑,只是脸上的雀斑有点多,眼睛小一点,假以时日只要经济条件许可,我可以去做美容,把眼睛整得又大又漂亮,要我对自己有信心,一定会攒很多钱的。

    散伙后,我在批发市场里租了一个摊位,主要经营服装布匹等货物的批发零售,虽然一个人既要进货还要守摊,每天早出晚归,有时累得晚上都吃不下饭,但比起做农活少了风吹日晒和雨淋霜冻,而且能赚到钱,我觉得这样的日子蛮有奔头,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这样过一辈子呢!

    改生娘按照我俩的约定,隔三差五就送货过来,每次我都按照市场进价一五一十跟她当面结清。后来,她看到我的服装布匹生意做得好,自己送过来的土特产摆在摊位上不伦不类,鲜有人问津,于是就告诉我说,她不做生意了,我不用从她那里进货了。

    日子过得很快,我只顾着做生意,都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该生娘了,对此,我也没在意,自从她跟上那个男人后,我就对她有了看法,当初答应从她那里进货是为了还她的情,就想帮帮她,要知道那些土产品和服装生意相比,找不了多少钱,还不好保管,摆在摊位上还显得不伦不类,于是她不送货来,我心里暗自高兴,并没有细究她的行踪。

    有一天,忽然就来了两个警察找我了解她的情况,告诉我说她被人害死了,尸体丢在厕所里几天才被人发现,警察花费了好多功夫才确定她的身份,找我就是了解她的人际关系。吃惊之余,我把知道的所有情况都跟警察说了,包括她和那个男人的事。警察说他们调查了解到那个男人在她出事后就不见了,很可能和她的死有关,要我听到什么有关的消息立刻向他们报告。改生娘的死讯让我吃惊,也有点害怕,胆战心惊的过了一段时间,见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又安心做生意了。

    一个大晴天的中午,外面的太阳白花花的,应付完了好几拨来批发衣服和布匹的人,我刚歇息下来,就有一个中年妇女来找我,说改生娘曾经有东西留给我,要我亲自去取,因为改生娘死得稀里糊涂,警察又还没有破案,她家人不愿意把她送上祖坟。听了来人的话,我就把摊子托付给熟人,还请他帮着去告诉警察一声,就尾随那妇人走了。我太大意了,对那妇人的话虽然感到诧异,但也没长心眼,居然毫无戒备的跟着她转了几路公交车,来到一个我不熟悉的巷子,走进一个黑漆漆的屋子,当我觉察不对劲要往屋外跑时,被人一棍子打晕了。
    不知昏睡了多长时间后,等我醒来时,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故事讲到这里,老艾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烟一支接一支的猛抽,对此后的经历,无论怎样难过老艾只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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