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夜色

作者: 故园风雨刘海亮 | 来源:发表于2019-05-01 16:56 被阅读80次

            在日落之前,所有的一切还是满满的,光明,华丽,连天上的云朵也染成金色。

            那时候,巷子里人往人来,熙熙攘攘,摊贩们挤在路边,有的忙碌,有的闲聊,几个人掐着烟屁股,狠狠地嘬着,贪婪的宛若没断奶的孩子。挤过半条街,无人留意此刻的你,正如你也不会留意邂逅的哪一个。大家都是沙滩上伸不开根蔓的小宇宙,风一吹,便谁也不会记得谁。

            之后,天色幽暗下来,四处的灯光躲躲闪闪,再从窗子里往下瞰,所谓曲终人散,“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竟已是人声了无。这样的景象,既不似马致远的“枯藤老树昏鸦”,因为不必怜之天涯,更不必怜之肠断。也不似西川的嗫嚅——“在古老的事物中,一只蝙蝠/正是一种怀念”。盘桓在这个城市许多日子,从未见过一只蝙蝠在某一天的夜空中翩然飞过,春暖花开以来,哪怕连燕子也不曾一晤,究竟什么原因,懒得去求证。

            靠在木椅上,不堪听的时钟咔咔声愈发骨感,在白昼里它们被排除在耳轮之外,夜色降临,它却一下子苏醒过来,拼了命一样地响着,响着。而夜呵,依旧是夜呵,浓墨重彩,郁沉的仿佛是一位温差迥然的诗人。在大多数情况下,诗人的特质更倾向于夜,或者可以反过来表述,夜的特质更加接近诗人。记得翟永明女士曾开过一个叫“白夜”的酒吧,座落于成都玉林西路85号,据说那个老院落保留了民国时期的四柱三山式西洋门头,院内有一堵夹杂着汉瓦的清代建渣夯垛老墙,庭植老树数株,遮天蔽日——一这个酒吧一度成为了某种文化符号和象征,不知道它现在还有没有。

            不必纠结于夜色如何洗白,正如不必纠结于是否会成为一个诗人。诗人浪漫,优雅,又何尝不幼稚,脆弱,夜色也是这样。黑与白,哪有什么不可逾越的天堑,事物的两个部分从来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似是而非,似远而近,一同构成了意识范畴的形而上学,曰之故弄玄虚,也不远矣。实际上,除了神神道道,于渐渐浓稠的夜色里,还是有许多事情可做。追忆似水年华,那些曾经秉过的烛火,那些曾伫立过的电影院,那些曾枯守的中庭风雨,那些曾执着过的昧与不昧,皆似泡沫般升起,五彩斑斓,历历可见。

            独不讲绝望,夜色教人安然,静谧。尽管没有月光,不过,依然可以“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在心中铺一片荷塘,那么是不是孤枕清梦也会芬芳起来,想来大约是呢。有一次跟朋友去一家茶座,临窗的位子,每人执一杯白水。咖啡?至于咖啡呢,便由热恋中的男女或者文艺范儿的先生与女士去掬。白水里有一点微微的橘子味,朋友不言,我也不言,都不算很健谈的角色。相互更喜欢在那种淡淡的疏懒里,凝视玻璃橱窗的另一侧,夜色踮着她娉婷的小脚走来,恍如一个驻唱的歌者,顾自吟哦一曲,不为环肥,不为燕瘦。

            夜色是一泓清流。许多东西漂来,许多东西漂走,沉淀下来的,积攒多了,自有了各种各样的名目。有的叫发如雪,有的叫鱼儿尾,有的叫舔拭,有的叫遮蔽。且念的,不念的,恨的,不恨的,鹅卵石那样,摊在心头,虽然零乱,也还能拿得起,然后放得下。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夜色里踯躅,倒有几分清冽的况味,约略似大排档里新屯的纯生啤酒,容易使饮客乐不思蜀,沉溺在其中。

            不求甚解,不求甚美,但求一脉自喉咙直下的无边爽意,然后,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至于到了夜色的极致处,当然依旧是张三有张三的好,李四有李四的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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