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城市里,大大小小的盗贼工会和佣兵团盘踞在不同的街区里,在这其中也曾先后出现过数个专门以接单买命为生的杀手工会,然而它们都很快消亡了。直到这个有着奇怪信条的杀手工会出现,它在各大佣兵团与盗贼工会之间屹立不倒,直到现在。
“你这次的目标是乌鸦工会的首领法诺。他是一个9级法师,是乌鸦工会发展成为一个中型工会的关键人物。在你的刺杀结束后他们的对头鳄鱼工会会对他们进行突袭,你不需要管这些,任务结束后直接撤退就可以了。”蒙面的导师对金交代她加入工会以来的第一个杀手任务,基于金在入会时候的表现,看起来他对金完成这次任务充满信心。
“是。”金接过任务卷轴,转身向外走。
“不要忘了我们工会的规则。”蒙面导师在她身后提醒道。
“绝不滥杀无辜。”金满头黑线,无奈地回答道,然后走出了大厅,留下两扇大门在身后兀自开合。在第一次听到这个规则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自己加入的是圣武士工会了。
法诺志得意满地走出工会的总部,身边围绕着他的手下们。
“所谓盗贼工会间的潜规则都是狗屁,在街道上混,本来就是实力说了算。以我九级法师的身份,让工会跻身大型工会的行列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法诺对他身边的小头目说道。自小出身于这片街道的法诺在五岁那年被一个路过的法师看中并收为学徒,二十几年后他又回到了这片街道。他干掉了占据着这片街道的小公会的首领并取而代之,逐渐发展出了今天的乌鸦工会。
金伏在屋顶上静静地看着法诺从脚下经过,拿起身边上好弦的十字弩,瞄准法诺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法诺身上炸出了一个透明的圆球将他裹在其中,弩箭被圆球所阻,飞了出去。
“敌袭!”有人喊道,几个手下挡在法诺身前,另外几个人则向着金藏身的屋子冲了过来。法诺则抽出法杖,开始吟唱。
金显然对第一次的失手早有预料,她观察着将法师护在当中的圆球,仔细分辨着上面浮现出的颜色与波动,从身后抽出一支绿色的长箭。她把腰间的短弓取下,开弓搭箭,“嗖”地一声,长箭如闪电一般穿过几个人之间的缝隙射向法诺。
法诺不为所动,继续念咒,然而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就像穿过一层水雾一样,长箭穿过了那个透明的圆球,带着几许绚烂的色彩,射进法诺的心脏。
法诺不甘地倒在地上,他实在没有想到,他的对手为了除掉他,居然不惜耗费重金,找到了极为罕见的破魔箭。他的喉间咯咯作响,圆睁的双目里渐渐失去了神采。
金好整以暇地收好短弓与十字弩,像一只麋鹿一样轻盈地在屋顶上蹦跳,几个纵跃间离开了现场,身后,响起了一片喊杀声。
在不出任务的日子里,金喜欢像一个普通小姑娘一样混迹这片街道上。街边的那个小酒馆,虽然破败,常年在里面的也都是一些苦哈哈的穷人,然而金却觉得里面的氛围欢乐而亲切。小酒馆里有时会有吟游诗人和舞女出没,最近甚至还有一个画家经常来到这里。一般的画家都是找到他们要画的人、物或者景色,然后照着画。这个画家却不一样,他画画的时候头也不抬,趴在他的画板上不停地画。时而停下来喝两口酒,沉思一会儿,然后继续趴在画板上画。曾经有一回,金看着画板上那片色彩斑斓的世界问他:“你在哪看到的这些美丽的景色?”他拍拍脑袋道:“这里。”
然而,今天,这些景象注定不会再出现了。在交完任务后,金再次回到了那个小酒馆,却发现小酒馆已经被烈火烧成了一堆废墟。废墟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尸体,有那胖胖的酒馆老板,有那个满脸雀斑,长得虽不漂亮却成天充满欢乐的酒馆侍女。他们扭曲地躺在那里,脸上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在一片残垣里,金找到了半幅被烧焦的画,画面上那色彩斑斓的世界,却仍然闪耀着明丽的色彩。金抬头四望,发现整个街区一片混乱,她想起来了,这里以前好像也是乌鸦工会的地盘。
一路走出这片混乱的街道,看着四周发生的一切,金愤怒了。一直以来,她都认为工会斗争都只是工会之间的事情,与普通人的生活关系不大——最多就是每个月保护费的多少的问题。而大公会们也都知道,他们地盘上的这些普通人,其实才是他们财富来源的保证,因此虽有压榨和欺凌,但是都不会太过分。然而这一次鳄鱼工会占据了乌鸦工会地盘以后的做法,显然打破了金的认知。也许是为了发泄与乌鸦工会长期交战以来积累的愤怒,鳄鱼工会对乌鸦工会地盘进行了残酷的清理,只要是可能和乌鸦工会有一点点联系的人,不查证据,不问情由,一律在清理范围之内。小酒馆显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遭到了劫难。
“他们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金心想。
夜里,鳄鱼工会的会长马卡尔躲在自己的金库里兴奋地数着金币。这一次消灭乌鸦工会,他身后的大人物给了他丰厚的奖励,这也是他不再在乎乌鸦工会地盘上那点产出的原因。只要有了那位大人物的支持,一点地盘又算得了什么呢?就在马卡尔得意的当口,一个冷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不用数了,反正你很快就用不上它们了。”马卡尔僵住了。他缓缓回头,看到一个女孩,正拿着一把十字弩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十字弩那闪烁着寒光的弩尖正直指着他的要害。
“你是杀手工会的人,谁雇你来杀我的?”马卡尔颤声问。
“没有人雇我。”女孩淡淡道,“但是你该死。”
“这是违反规则的。”马卡尔叫道。
“也许吧,我不在乎。”女孩道。
“我在乎。”另一个声音在金库内响起,两个人同时望去,只见一个蒙面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他身材高挑,穿着一袭黑袍,黑袍上,印着一个大家非常熟悉的杀手工会的标志。
“你?”金微微地慌乱道。
“工会的规则是什么?”蒙面导师淡淡地问。
“绝不滥杀无辜。”金不情愿道。
“我们的‘无辜’指的是什么?”蒙面导师继续问。
“目标以外的人。但是这毫无道理!”金争辩道。
“不,这很重要!你要记住,我们只是一把刀,刀不分是非对错,只是用来杀人的工具,所以刀也不承受杀人后的因果。如果刀有了思想,就会被忌惮它的使用者摧毁。因此,这条规则才是我们杀手工会屹立不倒的原因。”蒙面导师道,接着面对马卡尔礼貌地躬身一礼:“今天这件事是我的失职,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之前刺杀法诺的酬金原数奉还。”
马卡尔松了一口气,重新恢复了镇定,道:“我接受你的道歉,这小姑娘看起来性子有点野,应该多加管束才对。”说完得意地看了金一眼。
金怒气上涌,还想说什么,被蒙面导师一个眼神制止住,乖乖地跟他离开了。
受到蒙面导师责难的金回到了那几乎变成一片废墟的街道上,她掏出从废墟中找到的半幅画卷,呆呆地看着,脸色不住地变化,内心充满了挣扎。
“你还是想回去杀了马卡尔,是吗?”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回过头去,看到一个背着鲁特琴的年轻人站在她的身后。她想起来了,这个吟游诗人最近常常在小酒馆里出现,看起来他这次幸运地逃过了一劫。
“其实你可以名正言顺地达到目的的。”年轻人道,“只要让他成为你的目标就行了。”
“可是据说马卡尔背后有人支持,没有人愿意冒着得罪他背后人的风险,雇佣杀手杀他。”金沮丧道。
“其实有很多人愿意,他们只是雇不起杀手罢了。”年轻人微笑着,四下望了望,突然转移了话题,“我听说杀手工会的杀手到了一定等级以后就可以独立接受杀手任务?”
金跟随着年轻人的目光向四周望去,她看到许多面带悲痛的人们正在一堆堆废墟中寻找着什么,这些人将会在处理完他们亲友的后事以后离开这个悲伤的地方,因为这里已经给他们留下不了什么了。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收好你手里那半幅画,那可是这世上难得的珍品。”辛格留下最后一句话,离开了
“看起来你有数金币的嗜好呀。”还是那个金库,只是外界的防御看起来加强了许多。正在数金币的马卡尔身子一僵,强装镇定地转过身来,看着金道:“看起来你需要你的导师再次为你讲解一遍规则。”
一支弩箭射穿了他的心脏,马卡尔愕然倒地。
“这次我可没有违规。”金说着,将一张纸丢在马卡尔面前,扭头离开。
马卡尔看到,那是一张杀手雇佣契约,目标是正是他自己,雇佣人一栏填写着许许多多的名字,而佣金一栏赫然填写着:一枚铜币。
“你在怂恿我的手下破坏规则。”空空的大厅里,蒙面导师冷冷地说。
“这不算破坏规则吧,顶多算是打个擦边球而已。”吟游诗人满不在乎地答道。
“你想要破坏杀手工会的根基?”蒙面导师问。
“收起你那套骗小孩子的说辞吧,你不过是秩序阵营的强迫症犯了而已。”吟游诗人毫不买账,“你才是杀手工会的根基。不过说起来,你既然被地狱列为叛徒,不如背叛得彻底点,直接投入混乱善良阵营怎么样?”
蒙面导师不屑一顾。
“今天这样的事你多做个百八十次的,肯定能向着混乱善良阵营偏移。混乱善良的魔鬼,听起来就带感,到时候我一定把你的事迹记录下来。”吟游诗人说着,拍了拍手上的一个小本子。
蒙面导师看着吟游诗人手里的小本子,不自然地动了动。
“哈哈,你动心了!”吟游诗人大笑,“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去看看那个爱画画的家伙。那小子因为别人烧了他的画已经发飙了,那几个动手的都被他着了色,回去就被当成恶性传染病被人道毁灭了。不知道现在那个始作俑者被他染成了什么样子。”说着消失在了大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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