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甲壳的婚姻

作者: 如雪缥缈 | 来源:发表于2018-12-18 09:28 被阅读32次

                    只剩下甲壳的婚姻                       

    只剩下甲壳的婚姻

                           


                        1  冉红

    冉红穿过村子那条唯一的街道,明显的听到那些昔日熟悉的街坊肆无忌惮的嘲笑。冉红知道,她再也无回头路可走了。

    如果,不是为了可怜的傻儿子,冉红是根本不想大白天出现在这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村的。

    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是这个村子里普通的一员了?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对这个熟悉的小村怀有浓烈的亲切感了?甚至,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对这个村子抱着深深的仇视了。

    是的,她仇视这个村子里每一个村民,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同情心,甚至邻居那势力的狗都不再对她摇尾乞怜,而是用嘲弄的眼光对她狂吠。

    冉红回忆起过往的岁月,她和山涛曾经有过那么多恩爱的时光,他们一起下田里劳作,一起辛苦治家盖起了楼房,一起养育了两个儿子,一起规划着以后的蓝图梦想…

    直到那一天,她的手机铃响起:深圳长途,是山涛的号码。

    电话里传出一个娇喋的女声:“是冉红吧?你老公在我这儿,我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你别生气啊!”                               

    那一刻,冉红头嗡的一声便大了。                     


                          2  山涛

    山涛正在睡梦中,朦胧里传来冉红暴跳如雷的骂声。

    揉揉眼,山涛看见余婷邪邪的笑,电话里传出冉红声嘶力竭的叫骂。

    山涛知道,麻烦来了。

    自从辞别冉红来到这个南方城市打工,山涛便有着深深的落寞。每天的生活几乎都是一样的:上班,吃饭,下班,睡觉。 听不到冉红的声音,看不到孩子们的欢笑,山涛感觉自己就像是工作机器,生活变得索然无味。

    余婷是山涛的老乡,一样的辞别家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一样带着深深的落寞。

    从老乡见老乡的熟稔开始,山涛和余婷慢慢有了异样的感觉,也许是落寞的缘故,也许是生理的需求, 他们从一开始的相互关照越走越近。

    山涛还记得那个三年前的元旦节,单位放假一天,几个老乡约了一起到一个小饭店聚餐,独在异乡为异客的老乡们借酒浇愁,一个个喝的酩酊大醉,山涛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租屋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山涛发现身边睡着裸身的余婷。

    精力旺盛的年纪,一旦逾越了防线,山涛和余婷便不可遏制的渴望着对方。

    余婷的家里有一子一女,公婆尚健在 ,老公在另外一个城市打工。

    山涛和余婷商量,只做临时夫妻,互不影响家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有一天,余婷 对山涛说:“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也不想背着思想包袱愧对他,所以,我把实话告诉他了,我们要离婚。离婚后,我不会强求你离婚,也不会影响你的家庭。”

    不顾山涛的劝阻,余婷回了老家,结束了婚姻,子女都被公婆留在了身边,余婷净身出户,彻底的缠上了山涛。


                        3  余婷

    余婷没有想到,她的一个电话,招致山涛那么强烈的反应。她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试探一下冉红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试探一下山涛在事情败露后面对两个女人会怎么选择。

    当冉红在电话里暴跳如雷的时候,余婷在笑,她知道,这是一个女人在面对这种事情时的基本反应。

    当山涛对着自己暴跳如雷的时候,余婷笑不出来了。当山涛收拾行李回老家时,她知道,自己触碰到这个男人的底线了。

    山涛走了,走了有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里,余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她是彻底爱上这个男人了。为了这个男人,余婷毫不迟疑的结束了自己的婚姻,离开了曾经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前夫,甚至在公婆拿一双儿女的抚养权要挟她的时候,她也狠狠心,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

    这一个多月里,余婷曾经无数次的给山涛打过电话,山涛都不肯接,余婷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余婷决定回老家去,去找山涛!

    回到老家,余婷发了一条信息给山涛:涛,我错了。错在太爱你,才会结束自己的婚姻,把自己弄得一无所有。你就是我的全部,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所以,我回来了,回来找你。   


                        4  山涛

    山涛收到余婷信息的时候,正在忙着收拾新宅基院里的杂物,新房刚盖起来,里面还没有粉刷,屋里的地平也没弄好。

    儿子大了,山涛早已备好了盖房的工料,趁着这次回来就找来工匠把房子盖了。

    新房的院里,搭了简易的塑料棚。这一个月,山涛就住在塑料棚里。

    自从离开余婷回来,山涛就没打算再回到南方去,虽然他知道,这样对余婷是不公平的。

    但他并没有要余婷为他离婚,而且原本就是说好不影响家庭的。

    然而事情仿佛永远不会那么简单,也永远不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发展。从回到家里开始,冉红便开始了不依不饶的吵闹,山涛所有的解释都没用,冉红声嘶力竭,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甚至叫来了本家的叔叔诉苦。

    更让山涛不能容忍的是,冉红把自己患有哮喘的老父亲赶出了家门,让老人住在了京广铁路边上一个死去的五保户遗留的破房子里。

    山涛对冉红大打出手,冉红叫来了娘家父母哥嫂,对着山涛一阵狂吼乱骂,然后搜走了山涛所有的现金与银行卡。

    山涛彻底失望了。

    他想起了余婷,余婷是不会这么对自己的,余婷是不会这么暴躁不依不饶的,余婷永远是那么温柔的对自己笑着说话…

    为什么冉红不是余婷呢?

    这个时候,余婷的信息来了。


                      5  余婷

    接到山涛的回信,余婷兴奋极了。

    她原以为山涛不理自己了。她没想到,山涛会那么及时的回复她的信息;她没想到,她的涛还那么在乎她想着她,她也没想到山涛会住在塑料棚里,这分明是冉红在给自己制造机会嘛!

    余婷娘家的村子就在山涛家三里地外。

    当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余婷对母亲说要到一个朋友那儿去,骑着自行车离开了家。

    来到山涛家村子后地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

    山涛家在村子的最北面,东边紧邻着的便是南北大动脉京广铁路。

    铁路两边是一人深的壕沟,壕沟里长着高高的蒿草。

    余婷把自行车放在壕沟里锁好,给山涛发去了信息。

    接到山涛的回复,余婷开始摸索着进村,按照山涛交代的方位,余婷顺利的找到了那个刚刚竣工的新房,来到了山涛的塑料棚里。

    一阵如饥似渴的疯狂过后,余婷瘫在了山涛的怀里。


                  6  山涛与余婷

    山涛轻柔的抚摸着余婷温软的玉体,想到了冉红的竭嘶底里,他明白,他离不开眼前这个女人了。

    又一阵狂风暴雨似的爱抚过后,山涛与余婷累了。他们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们梦见了冉红,冉红暴跳如雷的骂着,厮打着,他们感到了疼。

    当山涛与余婷睁开眼的时候,看到冉红拿着一根棍子拼命地往他们身上抽打,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在山涛的保护下,余婷穿好衣服仓皇逃离了山涛家,找到了自行车。

    余婷明白,山涛,是她的了!


                      7  冉红

    冉红做梦也没有想到,余婷敢找到家里来,更没有想到,山涛竟然在塑料棚里跟余婷睡在一起。

    她痛哭流涕的骂着山涛,骂着余婷,怎么也弄不明白,自己与山涛将近二十年的夫妻,加上两个儿子的亲情,硬是抵不过余婷对山涛的诱惑?

    他 怎么就那么狠心的要做陈世美呢?自己做错了什么呢?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呢?

    冉红不知道,山涛究竟是怎么想的,因为自从她用棍子抽打走了余婷,山涛就再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新房的地平弄好了,瓷砖也粘上了,院子里用水泥抹了地面,新买的大门也安上了。一切都就绪了。

    这期间,冉红仍然住在老院里,每天做了饭,让儿子给山涛送到新院子里来。

    接下来,农活儿就快出来了,家里种植的二亩地的早蒜快要抽薹了,价钱好的话,会有一笔不小的收入。

    “山涛和余婷自从那晚之后,好像也没见联系。”冉红想,继续冷战下去,山涛就会回头了,毕竟,大儿子十九岁了,小儿子虽然傻傻的,也八九岁了,山涛怎么会不在乎儿子呢?

    山涛继续沉默着。

    蒜薹抽薹了,冉红与山涛各抽各的,儿子把他们抽出来的薹儿掬出来。山涛捆好后,冉红抢着去卖了,她不能让钱 落到山涛手里,她不相信,没有一毛钱的山涛还能插翅飞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冉红照旧做好了饭,让儿子给山涛送去。

    然而儿子把饭端回来了,山涛不在。

    一天过去了,山涛没有音讯。两天过去了,山涛仍然没有回来。

    山涛的手机始终处在关机状态。

    冉红的心慢慢凉了。


                          8  山涛

    山涛自从余婷走了之后,就打定主意,把儿子的新房建成之后,就继续回到南方去,跟余婷生活在一起。

    新房建成了,蒜薹也抽完了。山涛感觉是时候离开了。

    吃罢晚饭的时候,山涛来到老父亲的小屋,为父亲整理了床铺,交待父亲天冷的时候要按时吃药;有什么事情要记得找本家叔叔帮忙;在家里住烦了可以到唐县姐姐家住一段;一个人要正常吃饭,别迁就坏了胃…

    告辞了老父亲,山涛趁着天黑出了村子,余婷就在村东二里地外的国道上等他。

    列车上,余婷依偎着山涛:“涛,你别怕,我不会难为你,不强求名分,我们就这么生活,你可以照顾你儿子,有一天我们老了,我先走了,你就在南方随便找个地方把我埋了,你还有个家,可以回来跟着你儿子。”

    山涛沉默着,揽紧了余婷的双肩。

    透过车窗,他看到外面黑乎乎的一片,山涛感觉自己脑海里一片迷蒙,正如此刻窗外的夜景一样。

    他不知道,前面的路该怎么走,自己何时会再回老家 。


                        9  冉红

    自从山涛不辞而别之后,冉红再也没有精力吵闹。在床上睡了三天之后,冉红起床了。

    村里的小媳妇们不断地有人来安慰冉红,冉红笑笑,不吭声,她已经说过太多次骂过太多次了,她已经失去了继续诉说的兴趣了,她感觉自己快成祥林嫂了。

    山涛已经换了手机号,冉红打不通山涛的号码,连儿子,也不知道山涛的新号码是什么。

    公公肯定是知道的,冉红让儿子去问,但老爷子不说。

    挖蒜头的时候,冉红一个人在地里挖,公公默默的 拿了镰刀在削泥须。冉红不理他。

    收麦子的时候,公公默默地跟着冉红,帮她把麦袋抬上三轮车。冉红仍然不理他。

    冉红看见公公,就像看见山涛,愤恨便上来了,她甚至不准公公进她的家门一步。

    日子就这样前熬着,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

    东邻的莉莉这期间不断地过来疏导冉红,陪冉红聊天解闷,冉红慢慢的退了伤痛。

    莉莉的老公蛋蛋常年在新疆打工,两个孩子婆婆看着,莉莉便很悠闲。

    说起来,这莉莉是前夫犯了事,判了刑,莉莉受不得寂寞,刚好也没有孩子,就转嫁了蛋蛋。

    蛋蛋呢,是家里弟兄多贫穷,没讨到媳妇,熬得年龄大了些,娶到莉莉,也不计较什么,宝贝一样的对待,听任莉莉自由。

    冉红跟莉莉慢慢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莉莉便撺掇冉红:‘把家里这些地转了,下那个劲儿干嘛?男人外边潇洒,我们傻着干啥?跟着我,包你找个轻松舒服又挣钱的活儿!”

    冉红便开始跟着莉莉进城。

    莉莉带她去做了美容,把头发染成亮亮的红色,涂上了鲜红的唇油,置办了新的行头,冉红完全换了一个人。

    跟着莉莉,在一家按摩中心帮人按摩。冉红发现,生活变得多姿多彩,每天,莉莉总会有不同的男朋友请客吃饭,唱歌,跳舞。

    开始,冉红有些害怕,怕村里的人闲言碎语,但想起家里一个人的寂寞,想起山涛和余婷,冉红什么也不管了。

    冉红每天一早起来,把饭做好捂在锅里,给儿子定好闹铃,交待儿子自己起来吃饭去上学,然后跟着莉莉一起坐上莉莉男友的车去按摩中心上班。

    晚上回来的时间没有定准儿,冉红往往送走客人被莉莉的男友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很晚,儿子往往已经开着电视睡着了。看着熟睡的儿子小手里握着的半截饼干,或者吃了方便面后没刷洗的碗,冉红的眼泪刷刷的流下来了。

    甚至有一次,儿子把钥匙落在了家里,冉红晚上回来的时候,儿子一个人孤零零的缩在大门外的墙角里,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

    看看儿子,冉红不想干了,但冉红也不愿意再干地里又苦又累的农活儿。

    莉莉劝冉红:“你不需要花钱吗?你有什么技术吗?就你这个傻儿子,上什么学,白搭功夫罢了。依我说,以后带着他,晚了还可以不回来,省得来回跑。”

    于是冉红带着儿子开始了住城里的生活儿。冉红也偶尔回家看看,拿些自己和儿子的换洗衣服。

    冉红发现,一样上班,莉莉总有花不完的钱。

    莉莉说:想开拓财路不?先把老脑筋换了。

    晚上,莉莉的男友邀请莉莉和冉红唱歌,三个人喝了洋酒喝啤酒,冉红有些昏昏欲睡了。

    莉莉对男友说:我有事先走一会儿,你陪陪冉红。

    在歌厅的包厢里,莉莉的男友对着冉红凑过来了嘴巴,解开了冉红的衣服。

    那种久违的快感伴着屈辱连同眼泪一块向冉红袭过来了。

    莉莉的男友也成了冉红的男友。

    “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回事,老娘们了,装什么纯洁呢,你装纯洁,你男人玩儿女人,都一样。这年代,来钱才是王道!”莉莉不失时机的开导冉红。

    于是,冉红和莉莉一起,开始了皮肉生涯。

    冉红再回家的时候,便听见有人在身后指指点点的窃语。

    冉红已经很久不跟村里人联系了。

    一天,当冉红正在接待一个满身汗臭的包工头的时候,电话响了,是近门叔叔打来的。

    冉红的公公突发哮喘,一口气没上来,倒在了村子里的街口,120去看过了,人已经不在了。

    冉红打了车回到家,打开大门屋门,村邻门帮忙把冉红的公公抬到了屋子的客厅里,铺上稻草,给老人盖上被子。

    冉红坐在老人的身边守孝,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10  尾声

    山涛打了飞机回到家里的时候,父亲躺在屋子的客厅里,脚朝外,冉红没有任何表情坐在旁边。

    山涛拿出钱给管事的叔叔,给父亲置办了后事。

    通过村民的嘴,山涛知道了冉红在干什么,也知道了父亲是怎样走了的。

    山涛什么都没说。

    冉红也什么都不说。

    转眼,老人的五七到了。

    山涛给老人上了坟,在老人的坟头痛哭了一场。

    吃罢晚饭,山涛交代了儿子几句,说到近门的叔叔家坐坐。

    从叔叔家出来,山涛没再回家,径直上了国道,搭上了南下的班车 。

    冉红一夜没见到山涛回来。

    第二天也没见到山涛的影踪。

    第三天,莉莉的电话过来了。

    冉红又开始了自己已经习惯的生活。

    冉红知道,那一纸婚姻还在,但已经成了空壳,成了为儿子保存的空壳。

    山涛再也不会回来了,冉红也再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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