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蓝莲花》
作者：五月渔郎
01
月上中天，伽蓝寺中浮生正跪在佛前诵经。
清脆而平稳的木鱼声中忽地传来一两声似有若无的女子的歌声，浮生侧耳静听，果真听到了轻轻的歌声。
“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腰上，何处不可怜……”
他放下木鱼，循着歌声找了过去。
“谁在那边？”他问。
唱歌的燕草看见前方有人来，连忙止了轻唱，几步小跑上前，施礼万福，柔声说：“打扰师父清修了。”
浮生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轻声回：“无妨。只是夜已深，施主为何在此？”
燕草说：“傍晚我来寺里求愿，一时贪看山顶落日而忘了时辰，准备下山时天已经黑了，我不认得路，越走越迷，心里害怕，就边走边哼着小调鼓励自己。”
“原来如此。”浮生温和道，“小僧浮生，小僧送施主下山吧。”
燕草笑盈盈点头：“好啊，谢谢师父。”
将她平安送至山脚下，浮生忽然伸手一指头顶夜空中的几颗星星，对她说：“你看，那是北斗七星，以后再迷路的时候就抬头看一看，让七星引路，指明方向。”
“北斗七星——”燕草情不自禁仰头望向浩渺的夜空，“好美啊。”
02
再见浮生，已是半个月后。
作为流芳阁女厨，燕草一早就出门，上街采买食材。路过莺歌院的时候，却见一袭胜雪的僧袍一闪，走了进去，侧脸熟悉极了。
是浮生。
她好奇地走上前查看，却在门口迟疑了。莺歌院是洛阳最大的青楼，里头多的是名满天下的文雅佳人，可他一介僧人，去青楼做什么？
没多久，浮生就被轰了出来。
“你一个吃斋念佛的和尚居然敢逛青楼，六根不净，我定要让住持把你逐出寺庙！”
莺歌院主事的鸨妈撸起袖子，在大街上大声呵斥，引得路人纷纷围观过来。人们对浮生指指点点，一时议论纷纷。
浮生爬起来，努力解释道：“诸位施主误会了，小僧非为求色而来，而是为寻一人。”
可是众人丝毫不听他的辩解。后来几天，这件奇闻异事在镇上传扬开来，浮生便成了人人口中辱骂的妖僧。
一回到伽蓝寺，浮生就被住持关了禁闭。
十日佛前思过结束后，燕草提着一个食盒来寺里看望他。
“小师父，这是我亲手做的蜜汁藕，尝尝味道如何？”她笑盈盈地打开食盒，端出藕碟来。
浮生有些惊讶：“你还愿意来看我？”
燕草点头：“是，我信你。”递了筷子给他，若有深意道，“莲藕虽外表乌黑，但内里雪白。”
浮生激动地接过筷子，夹了一块藕，说：“谢谢。”
03
燕草生辰的时候，浮生送了她一碗蓝莲花做生辰礼物。
她低头，惊喜地瞧着手里捧着的碗莲，巴掌大小的花儿，却不是寻常粉白的颜色，而是蓝色——她从未见过蓝色的莲花，幽蓝皎洁，如梦如幻。
浮生告诉她：“蓝莲花的花语是美丽纯洁，永恒不灭。”
后来一天，她如往常般在流芳阁做菜，忽然两名侍卫模样的年轻男子闯进后厨，问：“哪位是燕草姑娘？”
她愣了一下，走出来说：“我是。”
“我们是洛阳王的府兵，请您跟我们去王府一趟。”
她心中虽万分疑惑，但绝不敢驳了洛阳王的面子。
到了王府，洛阳王已经在府中等她了。他坐在上首，神色宁静，眉眼平和，只穿了一件家常的蓝色长袍，浑身上下给人的感觉温文尔雅极了。
“请坐。”他面露愧色说，“本王私自将姑娘请至王府，实在叨扰姑娘了。”遂将前因后果简单地跟她说了一遍。
原来是他的王妃这些天不知怎的得了厌食症，什么也吃不下，府里大厨试了各种花样，王妃仍是提不起食欲，每天只喝些清粥果腹，身子日渐消瘦下来。听闻燕草的爷爷是远近闻名的老中医，她继承了爷爷的医术，更别出心裁，以药入膳，以膳作药，凭着出色的药膳手艺闻名，所以特意请她来府为王妃做菜。
洛阳王与王妃的故事，燕草是听茶馆的说书人讲过的。洛阳王妃青萍本只是青楼中的一名歌伎，一次邂逅与洛阳王两情相悦，洛阳王更是不顾世俗非议，以十里红妆娶她进门为正室娘子，且立誓终生不纳妾。
虽是话本子里听烂了的桥段，可现实中真的遇到这么一位一心一意的男子，哪个少女不心动呢？
“有劳燕草姑娘了。”洛阳王说完，起身，郑重地向她作了一揖。
燕草连忙扶起他，感动不已，说：“王爷言重了，燕草自当效劳。请王爷带我去拜见王妃。”
04
王妃青萍，果然人如其名，温婉清秀，见之可亲。
燕草向青萍行了礼后，便询问了她一些基本的事宜，如每天几时进餐、平常都爱吃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想吃的等等。
“王妃身子并无大碍，王爷也请了名医为她诊治过，肠胃并无不适，所以应是天气热导致的食欲不振。”从王府回来后，燕草赶去了伽蓝寺找浮生商量。
她愁眉苦脸道：“本来暑天可以用冰饮祛暑，增加食欲，可偏偏王妃身子娇弱，吃不了冰做的菜肴，我该做什么菜来引起她的食欲呢？”
浮生想了想，说：“不如做一道她的家乡小吃？”
“家乡小吃？”
“是啊，月是故乡明，儿时在家乡的记忆永远是一个人最珍贵的回忆。”浮生的嗓音轻轻的，像月光漫过溪水。
燕草赞同地点了点头。
隔日，她就去王府向王妃询问故乡所在和记忆中最难忘的吃食，而后，依据王妃所说，又查阅食谱，深入了解当地特色，精心烹制了一道醉大转弯。
青萍拿起筷子试吃了一口，不禁莞尔一笑：“就是这个味道。”突然有了食欲，午膳时竟用了大半碗饭。
洛阳王欣喜不已，特意亲临流芳阁向燕草致谢，又花重金外请她这几个月长住王府，以便照料王妃饮食。
“小师父，多亏了你给我出主意，我才想到做一道王妃故乡绍兴的名菜，醉大转弯。”燕草笑意融融说，“不过这菜的名字也是稀奇，明明是一道烧酒鸡翅，偏要取这么个有趣的名字。”
“醉大转弯，醉指的是烧酒，大转弯是因为鸡翅弯折的地方像在转弯。”浮生向她解释道，“我和王妃一样，同是绍兴人，小时候常爱这样趣解醉大转弯。”
燕慈忽然“咦”了一声，道：“好巧啊，王妃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王妃？”浮生倏然间神情触动，若有所思。
05
这天，燕草照常来王府为王妃做菜，四道清淡小菜方摆好，洛阳王忽然从门外走进来，含笑说：“差点儿错过了时辰。”
即便公务再忙，他总是会抽身前来陪青萍用餐，燕草看在眼里，羡慕极了，亦感动极了。
她自觉地端着盘子和婢女们退去门口侍候，才走了两步，猛地听见身后王爷“啊”的一声尖叫。
她惊讶地转过身，却见王妃正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拿出的匕首插进了王爷的胸口！
“王爷！”仆人们连忙冲进门护住洛阳王，她亦急忙拉过王妃。
“王妃您这是做什么？”她万分惊诧地问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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